沈裕掸了掸衣袖
,将要离开之际,忽而开口道:“我这两日未必能回来。”
江南之乱早有征兆,先前粉饰出来的太平解决不了根源,反而经年累月积成了沉疴。到如今,一场洪涝撕碎了面上的平和,彻底将所有问题都引发出来。
就算是萧平衍,这回也避无可避,只能正视。
可那些麻烦,满朝文武聚在一起议上三天三日,也未必能有结果。
容锦见沈裕似是在等自己说话,想了想后答:“朝中事务繁忙,公子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沈裕微微颔首,又吩咐道:“你带回来的人,自己看好了。”
容锦没想到他会亲自过问春窈的事,愣了下,随即应承下来:“公子放心,等看过伤,这两日就会送她离开。”
怕沈裕依旧不放心,她又着意补了句:“不该说的话,奴婢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容锦知道沈裕的一贯作风。
当初沈裕将她从黎王府带回,一直关在院中数月,直到近来态度才逐渐和缓。他会疑心春窈,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而她自己,也未曾想过要留春窈在别院。
这不是什么好去处,她连容绮都要送走,何况春窈。
沈裕这才作罢,领着火急火燎的内侍出了门。
容锦屈膝行礼,恭恭敬敬地将人送走后,终于得空,往春窈暂住的院落去。
春窈被安置在她先前所住的,僻静的细柳院。
容锦到时,成姝正在为她处理身上的外伤,桌上放着的瓶瓶罐罐里,有金疮药,也有治跌打损伤的药酒。
春窈咬着唇,一声不响地忍着痛,直到见着容锦露面,眼前一亮。
成姝系好了包扎的纱布,向容锦颔首致意:“伤处别沾水,我明日再来换药,就不打扰你们二人叙旧了。”
容锦客客气气地道了声谢,又挽了春窈的手查看她身上的伤。
那欺霜赛雪似的肌肤上,除了今日被马车拖行留下的新伤,还有似是鞭痕的印迹,触目惊心。
“好在都过去了,”春窈放下衣袖,喜极而泣,“阿瓷,能再活着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她脸上有苦涩,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却并没有惊讶。
若是从前,容锦应当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对劲,但不知是不是与沈裕相处久了,也染上了他那点多疑。
容锦缓缓拍着春窈的背安抚,等到抽泣声渐渐止住,又倒了杯茶给她,似是不经意般问道:“阿窈,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春窈接过杯子,双手捧着,神情显得格外无措,“你是知道的,我被人牙子辗转几回卖入王府,虽对家乡隐约有些印象,但早就记不得究竟在何处……”
王府后院,大都是这样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我能不能
,在此处多留些时日?”春窈放下杯盏,攥着容锦的手,目光中带着些哀求,“阿瓷,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