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穿的是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来时有意为之,裙摆上溅了星星点点的泥水。
若是就这么入宫,算得上失仪了。
章嬷嬷皱了皱眉,终归还是没法对那些泥点子视若无睹,冷声道:“那就请快些。”
容锦低眉顺眼地应下。
及至折返水榭换了衣裳后,长风也已经请了游川过来。
容锦扶了扶鬓上的松石发簪,言简意赅道:“你应当认得这位郦妃娘娘,她是怎样一个人?”
“她啊……反正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游川打量着容锦的装扮,倒是没故作高深地兜圈子,“你若是要去见她,多加小心,最好是连茶水都别沾一滴。”
容锦心中一凛,又有些莫名其妙。
难不成郦妃恨极了沈裕,却又不能奈何他,就要将怒火发泄到她这个局外人身上?
“公主她,曾对沈裕有意。”游川神色一言难尽。
此
事知情者寥寥无几,游川恰是其中之一。
沈裕生了一张极出众的脸,昔年沦落漠北时,公主一见钟情,曾想过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不惜为此去求老汗王。
只是沈裕骨头硬得很,宁愿被扔进斗兽场,也没点这个头。
而向来疼她的老汗王也没准,说是沈裕手上沾了不知多少漠北儿郎的血,合该在斗兽场让人取乐,在日复一日的搏命与绝望之中死去。
这事是游川办的,个中内情,怕是没几个人比他更了解。
容锦想了想,只道:“我记下了。”
从别院到皇城的一路上,鸦雀无声。
章嬷嬷循规蹈矩,像是尊不苟言笑的雕像,容锦知道问不出什么,也没多费口舌,安安静静地由着侍卫核验。
她曾来此迎接过沈裕,但皆是远远地等候着,还是头回进到这高高的宫墙之中。
过宫门后,径直往后宫去,一路上安静而压抑。
郦妃自入宫后,得圣上御赐望仙台。
这是先帝宠妃的住处,哪怕在富丽堂皇的皇城之中,也是独一份的出挑。
踏过白玉阶,才一进殿,入眼的便是孔雀羽织就的地毯。盛放的牡丹国色天香,缠枝莲纹繁复流畅,雀羽与金线在深秋寥落的日光之下熠熠生辉,足见天家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