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长(二)
容锦与沈裕之间,自黎王府那场夜宴开始。
昔日黎王有意为难,令她捧了杯加料的酒送到沈裕面前,又记恨被拂了脸面,强行将她送给了沈裕。
那夜惊心动魄的种种,如今想起,依旧历历在目。
入夜后下起小雨,淅淅沥沥,敲打着菱花窗。
容锦说是在看棋谱,眼神却不自觉地往另一侧的沈裕身上飘。
沈裕难得不是在批阅公文,而是看容锦白日里从书坊带回来的杂书,才大略看了几页,便留意到她的走神。
他翻过一页,撩起眼皮看了回去,漆黑的眼眸盛着笑意:“怎么这样看我?”
“我只是想起……”容锦微妙地停顿了下,欲言又止,在沈裕的追问之下才又道,“当初在黎王府,初见你的情形。”
她清楚地记得,沈裕那时披着件鹤氅。
殿外高悬的灯火映在他身上,像是白玉雕成的人物,又如芝兰玉树,就那么平静地望过来时,极易令人心生亲近之感。
可真到上前斟酒时,才发现这位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后来种种更是一度令她苦不堪言。
两人之间的初识并不愉快,一直以来,彼此也都心照不宣地有意回避着。
沈裕并没料到她会主动提及此事,愣了愣,低声叹道:“那时是我不好。”
他那时曾疑心容锦是黎王有意安插到自己身边的探子,待她实在不好,后来想起颇为懊悔。
但时过境迁,无论再怎么弥补,昔日之事也无法更改。
“我并非是想要怪罪谁,”容锦摇了摇头,轻声道,“只是在想,若昔日未曾遇见你,最后会如何?”
若苍天庇护,兴许会有另一番机缘。
可她的运气向来算不上好,更大的可能,是如王府后院那些女子一样被迫以色侍人。
最后或成了黎王心情好时与人的赏赐,又或是行差踏错,连命都未必保得住。
很长一段时日里,银屏惨死的情形,都是容锦挥之不去的噩梦。
直到在南林行宫,看着原本高高在上的秦瞻如丧家之犬一般在泥泞之中挣扎、求生,才有所缓解。
容锦垂了眼睫,一口气还没叹完,就被沈裕捞着腰抱在了怀中,原本的书则被信手扔在了一旁。
“都过去了。”沈裕看出容锦的低落,如哄孩子一般,不甚熟练地抚着她的脊背。声音柔和而低缓,只是说出的话则是另一番阵势,“不过是个将死之人,哪还值得你挂怀?”
两人之间的身量相差不少,她坐在沈裕膝上,整个人几乎可以顺势缩在他怀中。
容锦从前总觉着这样的姿势亲密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