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宋进阳怒气冲冲道:“为何同为书院学子,同为谋士,他郭元可以轰轰烈烈,逆天行事,以一人之力攻打庆阳城,你李密先同样可以得到区云溪和阿善弩的青眼,助你推翻怒王暴政,之后即便惨遭灭国,已然可以顺利入我大楚,楚王甚至可以对你毫无戒心,甘愿将你奉为首席谋士,李密先啊李密先,你可知道,你献计越多,越显得我这个大楚国师无能!”
李密先长叹一口气,苦笑道:“老宋,你可明白,在下不会去与你争些什么,在我看来,你我二人联手,助楚王一统天下,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宋进阳冷笑一声:“信,我当然信,可文无第一,故而文人互相轻贱,无论是你李密先还是他郭元,从来都是天之骄子,受人尊敬,在书院求学时如此,入世辅佐帝王后更是如此,可我宋进阳同样在书院苦读十载,入世后为大楚尽心尽力,助楚王在天下大乱时谋得一席之地,却仍是寂寂无名,被说成是靠着抱军神的大腿才坐到如今这个位子,试问换做是你李密先,又会作何感想?”
见宋进阳心魔深种,李密先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眼神凄苦,看着这位相识近四十年的挚友。
宋进阳冷笑道:“你李密先天赋异禀,远胜于我,不仅仅是楚王对你器重,连区云溪这样的武道大宗师也心甘情愿替你效力,而你我的那位先生,嘴上与你不合,却在你有难之时不计前嫌,鼎立相助,反观我,先生在那座望江楼里这么些年,竟是连一面也不愿见我,若非这次因为这桩大事,恐怕我宋进阳这辈子都见不到先生一面,这公平么?对我而言,一点也不公平,既然你陈雄不仁,就别怪我宋进阳不义。”
这时,司空厉厉声制止道:“大胆,竟敢直呼圣上名讳!”
宋进阳此时心无挂碍,一心求死,对于这位可算是人间无敌的大楚军神,倒也不像之前那般惧怕,嗤笑道:“直呼名讳又如何?宋进阳早已是必死之人,又何惧罪加一等。”
司空厉本想出手惩戒,可念在共事多年的份上,仍是忍住没有出手,反而问道:“国师既然知道必死,可有遗言?通敌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但本将仍会看在你我相识多年的份上,恳求陛下让你死的痛快些。”
发泄完心中怒火后,宋进阳重新恢复平静,抱拳谢过,接着说道:“在下之前忠心耿耿,也只有近几年密先越发得势之后,才萌生了出卖楚国的打算,坦白讲,这些年来,在下也只透露过三次军情给外敌,第一次,是将大楚十二路大将军的人选及各城军备情况告知梁国,好让他们对症下药,避开军神及主力大军;第二次,是当年军神主动撕毁三年停战约定,亲率四十万大军南下之前,只可惜这份情报并未能及时传递到梁国手中,之后便不了了之;至于第三次,则是将飞隼营此次出兵计划泄露给搏而铎,更是替其出谋划策,奇袭飞隼营后,可绕开大军防线,直奔梁国。除此以外,宋进阳再无愧对大楚之举。”
司空厉点了点头,沉声道:“本将信你,事到如今,还请国师与本将进宫面圣,将罪行告知圣上,听候陛下发落。”
宋进阳早已心如死灰,在司空厉亲率大军出现在西边草原上时,就已经预知到了自己的命运,闻言颓然点了点头,叹道:“理当如此,有劳军神了。”
二人离开将军府,由司空厉亲自押送宋进阳进宫请罪,李密先缓缓站起身来,闭上眼睛,留下两行清泪。宋进阳犯下如此重罪,皆因自己投入楚王门下,这让李密先心中萌生出一股强烈的负罪感,按照楚王的性子,宋进阳难逃一死,那从此之后,自己在这个世上仅剩的几个交心之人又会再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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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一则消息传遍鄱阳城,大楚国师宋进阳通敌卖国,多次泄露大楚情报给梁国,陈雄龙颜大怒,下旨将其押入天牢,七日后问斩,枭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