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睁大眼睛,双唇翕了翕,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与邓姨娘之间这么多年虽然没曾有过什么正面冲突。也可以说是从一开始邓姨娘就没曾有这个能耐跟她抗衡,可是不管怎么样,这个来替谢宏求情的人都绝不应该是她!
谢启功看了邓姨娘半晌。在圈椅上坐下来,也道:“你为什么会来求情?”但是语气却平缓了很多。
邓姨娘抬起头来。说道:“婢妾不想多说什么,婢妾也没有别的什么心思。只是想起老爷常与我等说过。我们谢家对内不管怎么样,对外却是一家人。谁也不能拖谢家的后腿,使谢家门楣蒙羞。只有谢家名声在外,三爷仕途顺利了,我们才能真正称得上是世家大族。
“于是婢妾就想,如果老爷收回给桦哥儿娶亲的银子,那么就算大爷向外借到了钱,府里这桩事情都会传出去。
“别的不说,别人只会说老爷处事不公,大爷在老爷面前尽了三十年孝,到头来竟空担了个继长子的名头,如此,于老爷来说,岂非大大不利?说到底,大爷终归还是府里的爷们儿,论谢家的门第,却要出去借钱,总归不大好听。”
随着她娓娓道来,王氏目光里渐显晶亮,希翼地看着谢启功。
谢启功的神情也不觉放松了几分,垂眼思考了片刻,说道:“你的意思是,我还能不能罚他?”
邓姨娘道:“为了谢家的名声,为了三爷,自是不能这么罚。便是不提大爷对老爷的孝心,就是冲着太太,这三十年里,太太把府里内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哪个不服?哪个不听?老爷就是要罚,也要想个万全的法子,既不能让为府里操心这么多年的太太寒心,也不能委屈了大爷。”
谢启功闷哼了一声,看向王氏。
王氏垂下头去,默不作声。
屋里静默了片刻,谢启功站起身来,往中央踱了两步,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既然如此,那么,这三千两银子眼下可以不交。但是此事我不可能不罚他,先免去长房里半年的嚼用,至于还银子的事,看他过后表现再说。”
长房里那么多人,免去半年嚼用,那也足以使谢宏头大的了。但是再怎么样,比起让他三日之内就交出那已经所剩无几的三千两银子,实在已经算是上是宽恕了。
王氏一颗心落了地,连忙道了声:“多谢老爷!”
邓姨娘扶着她站起来,她看了她一眼,又望向谢启功。其实还想问问谢桐谢棋的嫁娶银子,到底看见他的脸色还黑着,嘴唇张了张,又闭上了。
眼下过得这关已是万幸,至于这些事,也只好见机行事了。
谢启功喝完杯里的茶,抬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