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村下赖看着消失在神龛前的剑心,呼了一口气缓缓站起来,他受的伤很重,但是还不至于失去行动能力。他依靠着墙壁,紧闭双目,意识沉浸到自己的识海里。随着剑心和木灵修复好神龛,一道道光点如孔明灯般升起,那是他留在矿道转角处的路标符,随着现世与无间狱的界限的明晰,它们纷纷浮上现世表面。他注视着第七颗光点的升起,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走到矿道出口处。
木村下赖对剑心有所隐瞒,由神龛构成的阵法并不是修复之后就会自行运转的,古时的阵法的驱动往往需要人为引导。剑心修复好那些神龛之后,还需要有人回到阵法的核心位置,也就是猎场修复最后的神龛然后重新启动整座阵法。而现在的猎场已经变成了敷次郎的巢穴,下赖没有信心带着剑心完好无损的离开那里。他抽出一张符篆,贴在地上,随着符篆燃烧,青色的篆文在地面上闪烁起水波般的光泽,“道法:镜花水月。”下赖轻声呢喃。
随着其余七座神龛的修复,无间狱的力量被死死地禁锢在猎场附近,原先散布在栈道上的敷次郎也消失不见,而原本密布在矿坑里的黑雾也消散殆尽。“倒是少了不少麻烦。”下赖一边说一边顺着竹梯向下爬去,从坑底涌上来的风扬起他的头发,下赖向后望去,背对着他的地狱裂隙喷吐着炽烈的火焰,在火光之下,一个巨大的黑色的身影安静的匍匐着。
剑心越过神龛继续前进,多久剑心就发现了异样,这段矿道印象里似乎没那么长。他停下脚步,右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倏然斩出,虎冲!潋滟剑光刺破波光般的虚妄,矿道里的风勾连到了矿坑里的气流,凭借着风声,剑心看见了矿坑底部,那个和巨大黑影对峙着的人影,“这混蛋到底想要干什么!?”越过下赖布下的镜花水月,剑心终于来到了矿道出口。空气中充斥着雷霆的气息,一点点的明黄色的电光在矿山上空的开口处浮现,旋即扩散成一株倒立的雷树,散落的树叶编织成一簇簇箭矢朝着匍匐在裂隙处的黑影扑去。被搅扰的黑影暴怒着立起,自虚空中拔出了一柄巨大的十字镐,向前拍下。剑心掷出锁镰,向着坑底的裂隙荡去。半空中他看见了在黑影的的攻击下狼狈躲闪的下赖,没有多想,他握剑一头扎进了战场。
感受到剑心的勃然战意,藏在他体内的三只镰鼬从他的胸口飞出,镰鼬们卷起狂风,托举着剑心冲入战场。
剑心的闯入让捏着符篆的下赖微微分神:“你怎么来了!”
没有回答,剑心一记燕反避开横砸而来的巨大十字镐,双足点地腾空而起,被风托起的身姿如游鱼般旋转,刀光流转,洞穿面前四丈余高鬼物的手臂关节。镰鼬们托着剑心向上攀升,右臂关节被洞穿的巨大鬼物被剑心这剑的巨大惯性带着后仰倒下。剑心这时才看清怪物的全貌,这是一只巨大的敷次郎。
巨型敷次郎的右臂失去控制,手中的巨大十字镐脱手而出。剑心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它的咽喉,借着下坠的惯性,木刀牵动矿山内部的气流,自上而下,纵劈而至!山风其二:负岳!看着坠下的剑心,敷次郎的咽喉处的皮肤干硬皲裂,发出岩石相击的声音。
木刀携负岳之势斩下,原本的皮肤变成粗粝如岩石般,被精气覆盖的木刀难入分毫。剑心眉头微皱,视界里篮球大小的黑点死死地挡在刀下,分毫不动!他鼓动道神,精气汩汩汇于双臂欲要再次斩出。就在此刻,饥饿感带来危险的预示,剑心险而又险的避开了敷次郎朝着咽喉抓来的左手。
“剑心!不要和它硬碰,我们的目的不是击败他,而是修复神龛,重新激活阵法!”
“修复?”剑心看向自己的肩头,原本趴在那里的木灵早就逃之夭夭了。“木灵不在了!”
“不需要它帮忙,这整座精炼工坊就是座巨型神龛的一部分,并且作为阵法的核心部分它们没有受到的破坏,我需要你帮忙牵制住这怪物给我制造重启阵法的机会。”
“知道了!”听着剑心有些不满的语气,下赖微微苦笑,只承诺时候会告诉他原委。听见他说的,剑心反而脸上一黑,别随便插flag好嘛!
巨型敷次郎虽然体型巨大,皮糙肉厚,但速度和反应都很慢,智力也不高,吸引他的注意力,应该不难……吧。
敷次郎受伤的右臂蠕动着恢复正常,浑身关节异样地鼓动,它翻过身来趴伏在地,失去十字镐之后的敷次郎变得更加诡异,浓郁的常世雾气缠绕着他,双眼也变得更加殷红。它的上身左右摆动,寻找着对它造成伤害的剑心。头颅大小的眼睛泛着红光锁定在剑心身上,它四肢着地奔跑而来,尺余大的手掌连连拍下。这突如其来的迅疾大大出乎剑心预料,他横刀身前,被拍出很远。剑心迅速的从地上弹起,皮甲的缝隙里银光闪烁,在即将被击中的一瞬间,剑心激活了烈火金身。小成的炼体秘术给他带来了可观的防御力,才没有受到重伤。在剑心被敷次郎纠缠的时候,下赖抓住机会,手中接连结下几个复杂的手印,天空中的雷霆巨树缓缓下沉,树木枝丫蜿蜒生长,束缚住了发狂的敷次郎。“雷法,宝树擒妖!”
遍体的雷光让敷次郎迟缓了短短几秒,剑心抓住这微小的迟滞,视界展开!剑心从第一次握到剑的那天就发现了自己有着一种独特的才能,当他握着刀剑的时候,整个人会进入到心神专注的状态,以影影绰绰的虚影展现在他眼中的事物会在它们露出破绽的时候坍缩成黑点,斩开黑点既代表着斩杀对方。柳生宗严告诉他,这种能力被剑客们称之为——剑心,和他的名字一样。历史上也有极少几位惊才绝艳的剑客也拥有过这种能力。
剑心一直好奇着,如果不是以击败或击杀为目的,这种独特的剑心视界还能生效吗?随着视界展开,四丈余高的敷次郎坍缩成了大小不一的六枚灰色圆点,从下往上,大小递增,他们代表的位置依次是踝、膝、腰、颈。
阻其行动,自然是攻其脚踝!剑心持刀突进,夹杂着火焰炽气的气流从他胸膛穿过,剑心回想着斩杀大百足的那剑,吐气如龙,木刀斜斩而过代表着敷次郎一只脚踝的那枚灰色圆点。被雷树缠绕的敷次郎匆忙硬化着脚踝的皮肤,泛着精光的木刀没入脚踝半尺后被硬化的肌肉皮肤卡住,剑心道神流转更多的精气回流至双手手臂,同时盘旋在他周身的镰鼬们化作青色气流缠绕着木刀,一股锋锐的气息从木刀上浮现,两者相加,敷次郎脚踝倏然断开!
失去了一只脚的支撑,敷次郎巨大的躯体轰然倒地。下赖手印再变,雷霆巨树生长着化成囚笼,将倒地的敷次郎囚禁在其中,“雷法:天雷昭昭,雷狱镇妖!”
看着动弹不得的敷次郎,剑心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脚步虚浮的下赖远远走来,看着他的样子,剑心解下了腰间的小袋丢给他,“伤药。”
“谢谢!”下赖微微一愣,打开了小袋取出了里面的解毒药服用。稍稍调息了一会,下赖叮嘱剑心离远一点,然后只身走向了地狱裂隙。地狱裂隙如间歇泉一般,喷吐有缓有急,在一次火焰平息的瞬间,下赖纵身一跃,投入火中。剑心一怔,“下赖!”他大喊着,向裂隙奔去。然而还没等他来到裂隙旁边,躺在雷狱之中的敷次郎状若疯狂地挣扎起来,它口中喷吐着墨绿色的毒气腐蚀着雷霆巨树。溢出的毒气逼得剑心不得不后退。等到毒雾散去雷狱消失不见,剑心看见敷次郎一瘸一拐的朝着地狱裂隙赶去,他左手取出锁镰遥遥一抛,锁镰的镰头死死地嵌着敷次郎肩头,借着锁链回收的力道,剑心飞速的向着敷次郎追去。与此同时,地狱裂隙开始了再次的剧烈喷吐,炸裂的火焰将趴伏在裂隙旁的敷次郎掀翻在地。
地狱烈焰深处,剧烈的火焰将木村下赖焚烧成了漆黑的人形焦炭,依靠着扎在墙壁上的七星、丙子椒林二剑他才没有被喷吐出裂隙。突然,握着七星剑的焦黑手指动弹了一下,随着手指的动弹,整具焦炭都动了起来,随着木炭摩擦的声音,下赖向着裂隙深处爬去,在裂隙的最深处,一座神龛悬浮在火焰当中,下赖一手抓住神龛的底座,一手结印,冷漠而嘶哑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仿佛被烈火焚烧的不是他自己,“南无无量地藏王菩萨。”神龛流光闪烁,随着这一声佛号,遍布在整座矿山中的其他神龛也发出金色的流光。流光汇聚在矿坑上方,凝结成了一个巨大的卍字符,缓慢而不可抗拒的压在敷次郎头顶。剑心慌忙逃出卍字符的范围,看着敷次郎被消磨成灰白的光点消散,随后卍字符也溃散成金光。而在裂隙底部,木村下赖松开了抓着神龛的手,被烈火焚烧的只剩上半截身子的他缓缓合上双眼,由着火焰将自己喷吐出裂隙。
伴随着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木村下赖的半截尸骨重重的落在地上。剑心跑到面目全非的尸骨面前,倘使没有散落在他身边的七星-丙子椒林剑,剑心根本不敢确认这个人是下赖。虽然认识不久,但是同生共死的交情还是不由得让剑心心生悲切。“可恶!”剑心敲击着地面,面对死亡的无力感让他流下了眼泪,“这就是你想支开我的原因吗?因为最后的神龛藏在地狱裂隙里面?!可恶!可恶啊!”
沉默了良久,剑心决定带着下赖的尸身离开这里。他用工坊里的油纸卷起下赖的尸体,又捡起了下赖的双剑。就在这时,油纸下传来了木炭摩擦的声音,剑心用木刀挑开油纸。油纸下下赖身体上的焦炭脱落,肌肉生长,半截的身子在短时间里恢复原样,就连他的长发都重新生长了出来。下赖的眼睫毛抖了抖,他睁开了眼睛,看着眼眶微红的剑心,下赖轻声道:“这就是我支开你的原因……”
“因为我是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