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之辈,竟敢废除横亘历史近二千年的丞相制度,将朝臣视之为家臣,当真是臭不可闻!
看看朱家这些皇帝,有几个像样的吧?
时局败坏,这些人要担一半的责任!
皇帝没了约束,都是什么情状?豹房厮混?寻真修道?沉迷女色?
他高拱早就看不过眼了!
皇帝,血脉传承尔,才智没有定数。
贤明就罢了,若是昏庸又如何?无人钳制的昏庸之辈,对天下祸害何其之大!
当今天下到了这个地步,世宗嘉靖之辈难辞其咎!只可怜无人能约束。
宋英宗不端,富弼敢堂而皇之地说“伊霍之事,臣亦能为之”,如今的内阁辅臣,又岂敢说这话?
若是内阁有当年富弼的地位,世宗安敢如此?
高拱为此事,时常彻夜难眠,辗转反侧。
想那刘禅不过中人之姿,若非得了诸葛武侯辅佐,焉能名留青史?
前宋的皇帝若非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焉能这般富庶?
所以,皇帝必然少不得发于州郡的丞相辅佐,才能辅佐贤君,监督不贤,振作国家!
可笑太祖抛却二千年的丞相成例,当真可笑。
好在,如今终于让高拱看到了这个机会。
国朝二百年,没人拨乱反正,如今,便由他高拱来为之。
这天下病入膏肓,皇帝救不了,倒不如让前赴后继的“诸葛武侯”,试上一试!
哪怕不成,也能留下一段佳话。
高拱想到这里,再度坚定了信心。
他唤来当差的职官,吩咐道:“让左都御史葛守礼来见我。”
朝政大事,冲锋在前的,一定是言官。
左都御史乃是都察院主官,九卿之一,而葛守礼,便是高拱的喉舌。
新君不日就要登基,他也是时候该发动了。
……
六月初九,清晨。
朱翊钧没有按例视朝。
因为,今日是登基的前一天,为了明日的典仪,须得提前跟着礼部“彩排”一番。
朱翊钧拿着长长的一卷祭文,念得口干舌燥。
他粗略地算了一下,竟然有四千三百四十九字,还没句读!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懂事的写的,不知道体谅领导。
他暗暗下定决心,等到自己能影响到礼部,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将标点符号推广开来。
眼睛都快看瞎了!
朱翊钧先后在奉先殿、弘孝殿、神霄殿都走了一遍过场。
除了词多了些,也没别的难度了。
倒是之后的礼拜两宫,却是两宫今日都没空来,只让他一人背词儿。
等到间歇休息的时候,朱翊钧才有空唤来张宏问道:“两宫今日做什么去了?”
虽说彩排这事也就是个过场,但两宫没有更重要的事,也不可能会缺席。
张宏答道:“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今晨一早就出宫去了。”
朱翊钧疑惑道:“出宫去了?”
张宏压低了声音:“昨夜,德平伯李铭故了。”
“不仅两宫,内阁、六部九卿,勋贵大多都去告慰了。”
朱翊钧恍然。
德平伯李铭死了,难怪这么大排场。
这可不是一般勋贵,这是他娘亲的老父亲,俗称的大国丈。
当然,不是现在这两个娘亲,是先帝的原配,孝懿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