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些未竟之意,不好明说。
所谓劫掠百姓充数,其实更为担心换俘换习惯了,最后形成媾和之事。
你来侵边抢钱,我来挣取军功,完事再换俘平账,双赢,这都是有过教训的事。
朱翊钧若有所思。
不过他却没明确表态,反而略过了此事:“元辅,此事稍后再议。”
“朕方才接见徐少师,始知此次巡盐之事的艰难险阻,实在心中悸动。”
“这等有功之臣的封赏,却是刻不容缓。”
“此次有功之臣的封赏,吏部跟内阁议论出来了没有?”
张居正看了一眼此刻与会廷议的徐阶,立刻明白皇帝的决定。
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
他面向申时行,示意后者奏对。
申时行心领神会,出列道:“陛下,此事经吏部审议、科道言官复核,正要到廷上议论。”
“其中,以右佥都御史海瑞、大理寺右少卿陈栋……”
他又瞥向坐在矮墩上的徐阶,揣测着皇帝的意图,又加了一人:“还有前中极殿大学士、少师徐阶。”
“此三人首功。”
“余者如焦泽、顾承光等,居于次。”
“其中,海瑞拟升左佥都御史,减二年堪磨。”
“陈栋拟升大理寺左少卿,减一年堪磨。”
“至于徐少师……位高禄厚,还需陛下定夺。”
本身皇帝此前就没表态,要对徐阶如何处置。
总不能前脚议论怎么封赏,后脚就给人弃市了。
退一步说,哪怕要封赏徐阶,但其身份特殊,还真不好办,总不能真给个实权,进了朝堂给诸位同僚找不自在吧?朱翊钧点了点头,循规蹈矩的封赏,并未出乎他意料。
主要还是得罪的人太多了,本来就是踩着别人的头上位,想要大肆封赏,吃力不讨好。
但对于朱翊钧而言,这就有些冷落功臣了。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申卿方才所言,循制而完备,朕从所议。”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不过,除了官职上的封赏,朕也有一番心意需表,否则说朕苛待良臣。”
“再赐陈栋东华门外赁居一处,免去租金,可携妻儿,并荫二子入国子监,。”
朱翊钧听说陈栋的爹是个神经病,自己儿子俸禄全部拿去自己消遣,还要动辄鞭挞、罚跪,简直是有辱国朝颜面。
奈何又是家事,外人不好插手。
如今有个封赏的借口,与其整些花里胡哨,不如给他个带娃上学的借口,自己搬出来住。
申时行不明白皇帝的一番苦心,只以为是随手施恩,恭敬应下。
只听朱翊钧继续说道:“至于海瑞无后,倒是不好荫亲……”
他装模作样沉吟了片刻,勉强道:“就赐同进士出身罢!”
申时行本来都下意识准备应下了,回过神来愕然抬头。
海瑞是众所周知的出身低。
一个举人出身,可以说七品官就到头了。
但他凭借着一肩挑起清流大望,塑造不坏的金身,生生杀到了正四品佥都御史,已经是国朝罕见了。
再想往上,三品大员,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廷臣,左右天下局势之位了,没有进士出身,根本不可能得授。
如今皇帝转眼就是赐同进士出身。
这是在为海瑞铺路啊!群臣面面相觑,眼中尽是抵触。
皇帝靠高拱致仕,逼着大家复起海瑞,已经是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