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个倒霉透顶呢…… 白天那阵,游寒村村口忽然来了一批人。 那些在山脚下采蘑菇的大姑娘小媳妇们,还真就注意了。 就连左小麦领着甜水,闻声都多看了一眼。 因为左里正带走咱村里好些有头有脸的壮汉、壮小伙们去送税粮了,走之前真就嘱咐了,说才发生杀人的事儿。 虽然咱大伙心里都有数,那是作的才被杀。往后更应该做人做事得饶人处且饶人。 但是也都警醒着些,毕竟死人了嘛。 有人来回出入,有啥不对劲儿的,就赶紧招呼家里的爷们出来看看。别像个傻子似的,让人随便进村。又像个哑巴似的,连问都不问一嘴。 总之,他不在家这几日,希望村民们连串门子的事儿都能免则免,少给他找事儿。 有了这种嘱咐,游寒村的村民们自然比平日里更注意村口进人的情况。 有的那好信儿的婶子大娘,遇到面生的人进村,真就会扯脖子问上一句:“你去哪个村啊?啊,你去石井村啊,那你们几个从田地边走,别往俺们村里进。” 所以说,当这么一伙人进村时,游寒村的村民们本应也会问问的。 但是这回,他们却没一人敢吱声。 只因来的这伙人,全穿的是衙役的衣裳。 这种形象,谁还能多寻思啊?谁还敢问呐。 指定又是那王赖子死的事儿,县里又多派来人手抓哑巴来啦。 村民们至多敢在心里吐槽: 这么慢,早跑没影子了,想屁吃呢,还一拨拨来啥人? 来的人越多越可倒霉了。 听大王村的人讲,这些衙役吃住农户家,大王村家家户户要给凑口粮。 再这么三一拨两一串的赶来,没等抓到哑巴,各村就快要一起给凑口粮了。 而且各村里正还不敢出门得罪这些人。 真要是让凑粮,指定会让大伙给凑。 总是不能因为衙役办案吃点儿百姓粮食,就跑县衙去告状吧?那不是疯了嘛,里正生涯想结束吗? 再说,各村里正不可能更不会去得罪那人,都当上里正了,就不差凑的那点儿口粮。 所以说,甭管啥时候,倒霉的永远都是那些没招灾没惹祸的普通村民们,你说,和大伙有啥关系?唉。 游寒村村民们见到这些衙役进村,由于以上心理,就一叹,转头继续干活。 左小麦是前面抱着小外甥女,身后背着一筐蘑菇,赶紧低头去找猪,将猪羔子赶回家。 白天这一大帮人进村的事情,就如一股风一般,一刮就过去了,没人当回事儿。 游寒村的村民们,包括外村见到这伙人的村民们,哪里想得到,这伙人到了夜晚,竟然成了“鬼”。 衙役的衣裳一脱,里面是一身黑衣。 这些“鬼”带着能迷倒人的烟雾,在黑黝黝的夜晚,穿梭于各村之间。 …… 朱家。 朱兴德的大哥朱兴昌本来都醒了,想起身给祖父接接尿。 自从家里人重新“和好”。 就没再分,祖父应该归谁管、不归谁管。
祖父除了还吃德子的口粮,生活上的事儿,可以说,眼下谁有精力谁管。 今日老三倒动一天玉米累着了,二弟手指头骨折不行,朱老大就主动说,今晚由他陪爷睡,给爷半夜接尿。 但此时,朱兴昌感觉自己怎么也爬不起身,像浑身发软似的。 他在晕过去之前,还搁心里寻思呢:艾玛,他这头疼病,好像又反复了。要不然咋会迷糊成这样呢。这不对劲儿啊。 而躺在朱兴昌身边的朱老爷子,更是被那透过窗纸的迷药熏到,手本来是攥着摇铃放在炕边,吧嗒一下耷拉下去了。摇铃掉在了地上。 更是好久没尿过炕,病都有些要大好啦,这一下子失去知觉又尿湿了褥子。 至于朱家其他屋的情况,也基本都差不离儿。 迷香进了屋,过了一会儿,药性上来了,炕上的人通通被迷的啥都不知道。 朱兴德的二嫂孙氏,夜里穿着小衣睡觉,还被进屋的蒙面黑衣人给看了。 这些人进屋后,就开始翻找。 这朱家,哪里是没有舆图啊? 是连带字儿的纸张都少。 是啊,这一家子就没有爱读书的,以前有本看手相的书,还被左撇子相中给拿走了。 这伙黑衣人自然是没找到舆图,只翻出朱家伯母装钱的袋子,这是朱家分家,大房所有的银两。 还有朱家三位儿媳偷攒的银钱,攒的特别零碎,好些是铜板,以及兰草的那五两赔钱碎银。 “没有,撤。” 负责来朱家的几名黑衣人,将所有银两,还有朱家二儿媳孙氏娘家给陪送的银簪子揣好,带走急忙撤退。 朱家房子大。 平日里,大有大的好处,大到玉米楼子都能搭好几个,瞧上去是真阔气。 而眼下坏就坏在,太大了。 为了多得地,朱家的后园子恨不得算算加一起要有几亩地、小十亩地,那么大那么宽。朱家房子还把一头,有一面没有人家,全是朱家的菜地,出了这片菜地就是村里的小道。 要是两面有邻居呢,甭管从哪面翻墙,至少还有可能会出现点儿响动。 这可倒好,这几人等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翻进来再跑走。 这几人还心不甘呢,跑到外面小路上,冲朱家方向啐了一口: “那么大房子,加起来就这么点儿银钱,还不够咱们几人去来春院玩上一回的。这只够找仨婆娘,还得是那烂的,到时咋分啊。” “就是,早知道抢罗家那边啦。那面就一个老婆子好对付,听说家底还殷实得很。” …… 罗家。 罗婆子自个在家。 她今日没累着,好多活计都完事儿了,躺在炕上睡不着觉,她就爱东寻思西寻思的。 这人啊,就是贱皮子。 你要是白天干活多了累着了呢,啥毛病没有,躺炕上累的直哼哼,都能啥都不知道就呼呼睡着。 可没那么多活了吧,罗婆子这还得了富贵病,今夜无眠了。 最开始,她头半夜编筐,这不是多编一个,就能赶明拿城里卖挣点辛苦钱嘛。即便不为挣钱,家里用用也是很好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小活计,她要是不干,家里没人干。 编着编着,她瞅眼油灯,来个抠门劲儿,心想:这也不划算啊,卖筐能挣几个铜板?灯油又是多少钱,再说也费眼睛。 快点儿吧,熄灯,不编了。 然后就开始翻来覆去琢磨她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