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乡下到县城的小路上。 山坡下,站着两人双手环胸。 当不远处出现人影,山坡下这俩人,才动了动,迎上前。 “江四。” 对方疑惑:“你们是谁呀?” 话才落,嗖的一声,箭羽飞来,正中腿窝,江四还来不及惨叫出声,就被水生塞了一嘴的破抹布,且当即跪在朱兴德的面前。 朱兴德拍了拍江四的脸蛋:“我是谁呀?呵,你爷爷。” 说完,拽出箭羽,又随手抓把泥土,在江四慌张的目光中,随意地洒在江四的伤口上,又用力地按了按。 “装起来。” 水生上前,立即再密密实实封一遍嘴。 满山背着箭羽回来,和水生一起对江四五花大绑,以折叠的姿势将手和脚捆在一起,使其连动都不能动塞进袋子里。 而像这样的场景,今儿在不同的地方不停上演着。 常喜和朱老三正按住瘦猴。 就是这位瘦猴将罗婆子一棒子打晕的。 为不惊动别人。 常喜正将瘦猴死死按在水泡子里:“钱呢,你特娘的,钱呐?!” 瘦猴在水泡里直扑腾:“我,你……呕。” 不用你回答,进去吧你,自有你回答的时候。 常喜看着那咕咚咕咚冒泡的水面,心想:真想直接淹死你个孙子。 朱老三和常喜搭伴,说实在的,本来对干这种事儿还挺发憷的。 但不知为啥,真动起手来,他身体里所有的暴虐居然全部被激发出来。 终于明白为啥有的人就爱欺负人了。 朱老三浑身湿淋淋的,对着袋子里瘦猴猛踹,使出了洪荒之力,踹的自己身体直摇晃。 边踹边骂道:“差点儿给俺们老朱家孩子全部熏死,俺媳妇还穿着小衣,你也敢进屋偷盗,你姥姥的!” 还是常喜上前拦住朱老三说:“别踹了,别袋子留下你大脚印子,回头还要将他们和松子榛子装在一起混出城呢。回头扔山上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朱老三喘着粗气,这才算了。 问常喜:“接下来咋办?” 他们这里太过偏僻,还隔着一条河。 他们是将人怼到无人的西瓜棚子里先干了一场,给人打的脸肿乌眼青,又给拖拽到河边干的。 只看,没一会儿功夫,水泡子上面浮现一条破船。说船都不是,就是块能对付划水的破木板子。 这俩人还要划船载着“破麻袋”过河。 与此同时,那位找左撇子算卦的妇人家里。 左撇子早将这家人的情况摸清,都有谁几时在家,几时离开,家里有什么人。 有那位妇人在算卦时,主动告诉左撇子的。 也有左撇子通过几次观察,摸出的规律。 而此时,这家的小男孩就在仰头问道:“你找谁啊?”家里没什么大人在,除了两位待嫁姑娘在屋里做绣活,就是这种半大的小男孩。 至于小男孩的奶奶啊? 他奶奶起大早,去给他那作孽的四叔破卦去了,算卦算出不好的要破一破,去烧纸了。 六子和蔼地拍拍小男孩的头:“找你们四叔,他起来没。” “没,四叔昨夜又喝多了。” 小男孩拿六子和二柱子,当作是他四叔的那些狐朋狗友。 他四叔经常有人来家找。 小男孩正要喊他四叔起来,六子嘘了下:“不用,我们进去看看。” 所以当小男孩的四叔迷迷糊糊睁眼时,一把匕首早就戳在他的腰上。 六子凑到此人耳边小声提醒几句:“我不介意搭上你侄儿他们的命,你要是也不介意,可以喊。” 院子里,小男孩扔下手里的弹弓,扭头问道:“四叔,这俩人找你,你要和他们走啊?” “……” 匕首又挨近了几分,一左一右又都被架住。 已经能感觉到刀尖扎进肉了,肉和衣裳已经黏在了一起。 “啊,嗯,和你奶说,说,就说……” “说什么?” “就说四叔有事儿,要出门几日。” 县城一家黑赌场后院。 有人吹着口哨出来撒尿。 茅房门推开,又进来俩人,金子还对那人笑了笑,此人牛逼哄哄的翻个白眼也没在意。 当茅房门再次打开时,出来的却只有俩人外加一个袋子,瞬间消失在黑赌场后身的长巷子里。 而茅房里空无一人。 妓院灯笼亮起,照亮这一院子的鬼鬼魅魅。 有一人像喝多了一般,紧紧搂住二柱子的腰身,六子正在对老鸨子笑,随手扔了一块碎银。 “爷,改天再来玩。” “那必须的,让香秀等着俺。” …… 还有机灵警醒的,发现情况不对,想迅速逃走。 他跑啊跑,后面的人追啊追,直追到田地里将人扑倒。 朱兴德从腰间拽出绳索,一边捆绑一边笑,心想:你爷爷我,眼下除了跑不过我小妹夫,就没有我跑不过的人。 捆的对方一动不能动。 朱兴德对着此人的脑袋反手就是两巴掌。 又站起身,一脚踩到此人脸上,狠狠地踩踏着,碾压着,恨不得将对方的脑袋踩进泥土里。 望着远处的天空,朱兴德像踩着垃圾一般,挑眉说:“跑啊?再接着跑,你姥姥的!” 满山是蹲下身,掐住对方的下巴咬牙问道:“香呢,除了你那里剩的,哪里还有迷香。” “在,在马老大家。” 马老大家,是朱兴德亲自动手的。 当马老大回家时,他媳妇、他的两名小妾、一个做饭婆子、四名小丫鬟早就已经被熏迷糊了。 而马老大的一对双胞胎儿子,正面露惊恐地被堵住嘴,绑在炕里面。 朱兴德坐在马家炕头喝茶水。
朱兴德抬眼对马老大一笑:“听说,你找我?” 马老大当即怒目圆睁:“我操你祖宗,你敢在老子头上……” 却在眨眼间,噗通跪地。 二柱子拎着片刀进来,一脚就将马老大踹倒,随后拽住马老大的头部就开砸,砸的地面哐哐响,服不服,不服再砸。 还骂不骂啦?给你嘴缝起来。 马老大不过片刻间就满脑袋是血,就这,他还面露不忿,双拳握的紧紧。 朱兴德放下茶杯,扫眼马老大的拳头。 他拿起炕上的迷香点燃,回头对马老大的双胞胎儿子招了招手,非常和蔼道:“来,闻闻。” “你是朱兴德?朱兴德,你别碰我俩儿子,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朱兴德继续将迷香凑到俩孩子面前,一副引诱的姿态笑着说道:“巧啦,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咱俩正好凑一起。就是你孩子有点儿少,不够赔我的。” 马老大望着那迷香离他双胞胎儿子的鼻子下方越来越近,终于面露惊慌道:“不,不,朱兴德,你听我解释,你先将那迷香放下,我认栽,那香闻不得,真的闻不得,他们才三岁,我求你了。” 朱兴德忽然暴起,迷香瞬间被他捏个粉碎。 他两步冲上前,对着朱老大的脸,上去就是一脚,又扑上前一把拽过马老大的衣领给薅了起来,狠狠地掐住马老大的脖子,眼睛通红咬牙道:“你儿子闻不得,我女儿就能闻得?你儿子三岁,我女儿也是三岁,你的孩子是孩子,我们的孩子就不是了,是吗?” 满山随着这几句话再无法控制自己。 他想起甜水甜腻腻地搂住他脖子商量要小兔子的模样。 想起他离家前,一宿宿难受的不行,却非要摸着小豆的肚子睡觉,期待着媳妇肚子里的小家伙。 满山这一加入。 朱兴德是在前面掐住马老大的脖子。 满山是对着马老大的各个骨节猛踹,马老大的胳膊腿当即骨折。 场面瞬息乱到,眼看着就可以再不起来、就地掩埋了。 水生和二柱子一左一右硬生生拽住朱兴德的胳膊劝道:“哥,快松手,别再掐了,再掐下去,他就要死了。咱还要等着他咬梁贼人呢。” 六子是抱住满山的腰:“二哥,别在这里打,回头扔山上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你看那俩孩子。” 满山抬眼看向那对儿双胞胎,他眼睛都红了。 这一刻,说不悲哀是假的。 祸不及妻儿,这话只能唤起还有良心的人,却唤不起像马老大、梁贼人这样的人。 那些人下手不会顾及。 可是他们呢。 大姐夫为特意绕开那对儿双胞胎,差一点他们的计划就要露馅儿。 大姐夫刚才拿着那迷香凑到俩孩子鼻子下方,他都看见那手有颤动。 而此时朱兴德也喘着粗气,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确实要等着马老大和那些盗贼,一个个去攀咬梁主簿。 狗咬狗,最好咬出一嘴毛。 如若不咬?那再杀。 朱兴德踢了踢早就昏迷过去的马老大。 “装袋子。” 又回眸看向炕上的俩孩子:“将他的家眷全部抬上车运走。运到咱们看好的瓜棚里,留人守着。直到马老大伏法,再将他们放了。” 六子一看他哥平静不少,他就没去抬那些家眷,而是四处划拉一圈儿,看看马老大家哪里还有没有银钱别被漏掉,之前,他们都已经找过一圈儿。 另外,再装点粮食。 看守这些人不需要粮食吗?怎么的,还要给马老大这些家眷搭点儿粮食啊? 马家大门敞开。 只看马家的骡车出现。 接着,马老大的马匹也被套上车厢,跟着一起离开,大门锁上,给人一种出远门的假像。 城门处。 朱老大带队载着几袋子松子榛子大核桃,正在等待检验。 朱老大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尤其是在官差提出要打开山货袋子时。 朱兴昌本来以为官差拿刀扎一扎袋子就得了呗,不怕扎,袋子里装的人连动都不能动,是堂弟教他们用特殊手法绑的,那些人的嘴更是封的死死的,袋子四周还有袋口全是密密麻麻的榛子松子,以及那些人浑身“穿着大核桃衣”。 所以说,只要扎不死,在没漏血流到车板上被人瞧见就让通行,随便扎。 可是,这怎么还要打开呢。 以前左里正的孙儿来回送货,他们特意问过,也没让打开袋子啊。 朱兴昌不停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信堂弟,得永生,就照着德子教的那些话说,镇定些,不要怕。 朱兴昌强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 “官爷,松子和榛子那玩意儿,打开就散了,要是不信,官爷,不行您拿刀扎一扎吧?” “扎?你不怕将这物什扎坏了呀。” 朱兴昌赔笑:“那怕啥呀,我不是说了嘛,这车上装的全是收上来的山货,大核桃啥的不怕扎,” 心想:他只怕官差欠手,非要进袋子里掏一掏,那可坏了。 就在两名官差来到车前,手已经摸上麻袋时,远处忽然喧嚷了起来。 “怎么回事?” 而本该因为这一出小插曲,会大松一口气趁机尽快出城的朱老大,心跳的却更加快了。 只看,来的那一伙闹闹吵吵的人,不是别人,是他亲二弟。 朱老大听到他二弟哭着说,“官爷,我大哥死了,棺材里躺着的是我亲大哥。” 朱老大:“……” 朱老二那面还在接着哭诉:“我大哥打小脑子就不灵光,前些日子不知误服了啥,致使浑身溃烂,俺家为了救他一命,花光了家底,最终还是没有救回他,奈何最后只能用口薄棺拉他回乡下,让俺爷看他最后一眼。” 朱老三一副老实的样子在旁边提醒道:“二哥,快别说了,起棺,给官爷们看看咱大哥就赶紧回家吧,再耽误下去拉到家,大哥就该臭了。” 心想:二哥啊,你可快别哭了,再哭下去戏就过了。 朱老三怀疑,大哥真没了那天,二哥都够呛能掉这么多眼泪。 官差摇手道:“不不不,不用起棺了,给我看看你们进城看病的保书。” 左撇子给开具的保书掏出,随便看,啥毛病没有。手艺比上回更好了。 官差扫了眼,对前方喊话道:“放行,先放这一行人。” 排队出城的百姓,不用喊话就自动让开。 大伙避讳极了,嫌晦气。没听见吗?还浑身溃烂。 朱老大眼睁睁地望着他的亲弟弟们,快速地从他身边出城了。 这给他气的。 当他终于也顺利出城后,挥舞着胳膊跳脚吼道:“撒谎说谁死不行,凭啥咒我,还说我脑子不灵光。” 寒山上。 跪着一排曾经的假官差。 左撇子站在他们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