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爹肩头一颤,微微动容,沉默片刻,转身接过那匣子。
那“覆海珠”一经他手,立时光芒再盛,灵气丰沛平和,全然不似先前那般暴戾强横。
余老爹双目紧闭,口中念动法决,其身外射出道道金光。
于那金光之中,竟见得余老爹由一个佝偻老者,蜕变为一位丰神潇洒、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一头蓝发,耳廓尖拔,耳垂之上珥有两条小蛇,乍看像是某种耳饰,实则竟是活物。
男子面向乌子虚与九儿长揖不起,肃然道:“小神禺猇,见过两位恩人。”
九儿欠身还礼。
乌子虚拱手笑道:“禺老爹…不对,应该是禺大叔,原来你才是真正的“东海神君”。那计蒙老妖又是怎么回事?和你到底有何旧怨?”
“此事说来话长。”禺猇怅然道:“小神久居这东海,千百年以来也算得河清海晏,时和岁丰。岂料天有不测风云,三年前的一日,有一“同宗旧识”到访。那人自称身出大荒水族,恒居于漳渊。小神见他张口喷雾,挥臂致雨,确是我水族神通,便深信不疑,盛情待之。岂料此子狼子野心,处心积虑所图竟是我那异宝“覆海珠”。”
乌子虚道:“想必那人就是计蒙了。但禺老兄你身怀“覆海珠”,法力高深,他怎会是你的对手?”
禺猇继续道:“若正大光明地动手,自然是“覆海珠”在身的小神更胜一筹,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贼子精于幻术,一日乘我不备,于香烛之上撒入迷香,令我陷入他那幻境之中,重伤于我,并用邪法将“覆海珠”自我体内汲出。所幸当时两个丫头不在我那洞府之中,才免遭毒手。而小神趁他醉心于“覆海珠”分神之际,拼尽余力一搏,才死里逃生。那贼子四处追杀,小神兵行险招,改容换貌躲在他的眼皮底下,反而逃过一劫。”
“自此他便占据洞府,自称“东海神君”,接受百姓供奉。为修那邪术,更是向百姓强索童女,谓之“女司”,表面上充当侍女,实则……唉,只苦了那鲮儿,冒名顶替潜入洞府,以通晓驭珠之术骗得贼子的信任,忍辱负重三年,只为出其不意,将神珠取回,不料那贼实在狡诈,还是中了他的奸计,方有今日之事。”
禺猇一声苦笑,继续道:“幸得乌公子与九儿姑娘大显神威,为东海众生除去此害。二位于小神恩同再造,小神无以为报。记得先前乌公子似有提及,在寻一具青铜大鼎,关于这鼎小神倒是略知一二。”
“啊?你之前不是说这辈子都没见过吗?”
“还请公子见谅,只因此鼎所在之处,实非常人能及,先前小神并不知晓公子有此神通,所以才避实就虚,未敢言真。”
“哦,那么此鼎究竟在哪?”
“这堣夷以东,有处山谷,四时为旭日所照,相传“日出于此间”,是谓“旸谷”。三年前的一个夜晚,天有巨物坠落,火光染红整片夜空,小神一时难掩好奇之心便一路追踪到那旸谷,发现那自天而降之物竟是一具青铜巨鼎。”
“那鼎具体长什么样?”
“说来惭愧,只因这旸谷并非一般山谷,而是那上古神鸟“金乌”的巢穴,小神不敢过于靠近,只在谷外依稀观得那物乃是一口四足方鼎,高逾数丈,其余详致便不得而知了。”
“神鸟金乌?”
“正是金乌,此物乃上古灵种,神通广大。因此小神先前才有所顾虑,未敢向公子言明实言。”
“原来如此,多谢禺老兄提供线索。事不宜迟,我和九儿这就动身前往那旸谷。后会有期。”
与禺猇及双姝告别,乌子虚二人便遵照禺猇指引,一路东去。
不消半日便已到达那旸谷。
乌子虚手捧“山海图”,欣然道:“就是这里,反应越来越强,那“苍龟大蛇虫鱼金轮之鼎”,非常接近了。”
九儿开口道:“公子,此地不比寻常,我们对那金乌习性一无所知,还是小心为妙。”
乌子虚点头应道:“有道理,一会找到那鼎,用“混元袋”一装,转身就撤,绝不节外生枝。”
“鼎应该不难找寻,依那禺猇所言,站在那谷外便能一眼望见。”
果不其然,尚未步入旸谷,乌子虚便看见在谷中的一个高坡之上,立着一尊与那“天地阴阳之鼎”外观、大小都相仿的巨鼎。
乌子虚喜不自胜,正欲上前用“混元袋”收了此鼎,突生异变。
如同整轮炎阳自那谷中升起一般,万丈光芒直射而出,刺得令人双目发花,视域内唯有白亮一片,再无它物。
“靠,我的钛金……呃……法眼都被闪瞎啦!”乌子虚下意识以手遮目,发出惊呼。
而那耀如烈日的光芒中喷薄而出的灵压更是充斥着四周每一寸空间,摄人心魄。
“尔等何人?胆敢擅闯旸谷?”
一声无比威严的叱问传来,在谷中激荡起阵阵回音,似亘古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