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柔应了声是,“遵母亲的令。”
潘夫人微点了点头,沉默了很久才又道:“你从禁中出来,知道的说你衔恩放归,不知道的说你得罪了修媛娘子,日后各种议论多了,你心里要有数。既然别人的嘴堵不住,自己就要更加谨慎,千万别招人耻笑,坏了你爹爹名声。你今年十八,岁数有些大了,这些年贵女们的金翟筵不曾参加过,也没在上京名门的圈子里露过脸,日后婚事怕是没有那么顺利。”顿了顿道,“不过也不必担心,老太太自会替你留意,将来要是有了合适的,别一心求嫁高门,只要过得去,找到个归宿也就罢了。”
这番话并不婉转,肃柔知道她的脾气,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先兵后礼是一贯的做法。要是换了别的姑娘,大概会为此伤心一番吧,但自己十年的经历,多难听的话都听过,一应也都能消化,便顺从道是,“母亲放心,我会寸步留心的。”
该吩咐的都吩咐了,潘夫人转身瞥了屋内一眼,“等一切安排妥当,就回岁华园陪老太太说话。”言罢带着陪房杨妈妈离开了。
那头绵绵带来的女使婆子也把东西收拾完了,一行人从屋里退出来,绵绵脸上又挂上了爽朗的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已经淡忘了,热络地招呼着:“屋子让给阿姐使,我先过沁香苑去了,安顿好了再来找阿姐玩儿。”
肃柔笑着点了点头,说好。
绵绵带着人出了千堆雪,迈出月洞门后脸便板了起来。那个沁香苑在院子东北角,离这里好长一段路,中间以一条廊道连通,虽说东西不必自己亲自搬,也不费什么力气,但她心里就是不舒坦,觉得潘氏是有意让她下不来台,那个张肃柔也不是什么好人。
贴身的女使最懂主子的心,荟儿亦步亦趋跟随着,一面开解道:“小娘子别气了,做什么和那个人一般见识。二房守了这些年的寡,心里攒着气呢,又不好对老太太发作。如今见老太太疼爱小娘子,存心替她家二娘子争宠,想借此打压娘子。”
绵绵哼笑了一声,“她是一眼望得到头的人,我的路还长着呢,怎么会跟她置气。只是这位二姐姐,年长我好几岁,还是见过大世面的,居然半分也不肯谦让,真是叫人无话可说。”
姜嬷嬷说可不是么,“譬如捂热的被窝,哪有非叫人腾出来的道理。小娘子年轻,还敬她见过大世面,我却看出来了,什么修媛娘子放恩典,怕不是行差踏错,被人赶出来的吧!否则天子驾前,隔三差五能见着官家,官家怎么不瞧着祖辈功勋封她个才人美人,平白伺候了十年,说放归就放归了?太夫人那头,到底是自己带大的,多少要顾全她的颜面,弄得阖家迎贵客一样,其实内情不好摆在明面上说罢了,说不定这会儿正闹头疼呢。”
这话有理,大家着实嘲笑一番,心头气顺了,搬到沁香苑住,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那头肃柔安顿得差不多时,见至柔带着两个干练的女使进来,到了跟前比了比那个高个儿的说:“这是蕉月。”又比比圆脸的说,“这是结绿,都是祖母院子里的一等女使,祖母让我领她们过来拜见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