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柔哼笑了一声,“恕什么罪?怪你先我一步怀上了王爷的骨肉?你也不必自责,毕竟我与王爷是三媒六聘正经嫁娶,耗费了些时候,不像你,有个住处就愿意委身。”
素节在一旁听得很解气,她先前还担心肃柔过于大度,就那么轻易让这小妇进门了。现在看她嘴上并不饶人,毕竟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面对这抢走丈夫的女人,要是还能好声好气,那就不是正常人,是佛龛里供着的菩萨。
果然稚娘红着脸,无地自容,乌嬷嬷看不过眼,轻声道:“王妃就瞧在她身怀有孕的份上,不要苛责她了,万一动了胎气,郎主跟前不好交代。今日既是来接人的,顺顺利利将人迎回府就好,回头敬过茶,让她在王妃跟前伺候,我想王妃这样宽宏大量的人,定是不会为难她的。”
说得肃柔横了乌嬷嬷一眼,“嬷嬷不必给我戴高帽子,王爷原说把人放在外头,是我执意要接回去的。我既然松了口,自然有容人的雅量,倒是她,若连这几句话都受不得,那也太娇贵了。”
一旁的素节也帮腔,“嬷嬷疼惜她怀了王爷的骨肉,但也别忘了,王妃才是正经家主,拜佛可别拜错了门头。”
乌嬷嬷被县主这番话说得讪讪,又不好出言得罪,只得俯首赔笑,“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就是看她怀着孩子可怜,请王妃开恩罢了。”
肃柔的下马威也算给足了,便不再多言,转身扔了句:“不必忙于收拾了,王府里什么都有,人过去就成了。”一面携素节出门,重新登上了马车。
素节打帘朝外看,乌嬷嬷在里头忙上忙下,不由哼道:“这老嬷嬷是糊涂了,伺候起小妇来,堪比孝子贤孙。”
肃柔垂眼抚平了膝头褶皱,“她们也是旧相识,情分比对我深。我前阵子刚夺了乌嬷嬷掌家的权,她心里不待见我,如今有人怀了王爷的孩子,还不掏心挖肺待人家么。”
素节叹息,“弄得他们像一家子,你倒成了外人。”
“可不是。”肃柔也十分不平。
等了半晌,终于那稚娘收拾妥当,由女使搀扶着上了后面的马车,四儿扬着鞭子引路往回赶,素节放下了窗上帘子,有意引着肃柔想别的事,“过几日皇后千秋,内外命妇都要上仁明殿道贺,婶婶预备好贺礼了吗?”
肃柔在禁中多年,对诸如太后忌日、官家万寿、皇后千秋都了熟于心,贺礼当然也早早预备下了,左不过是些万福万寿名目的奇珍。如今宫中时兴用珍珠,赫连颂命人踅摸了上好的南珠,最大的大如雀卵。虽然官家三令五申要求禁中节俭,但这样的喜日子,收到一份可心的礼物,也不算什么大错漏。
两下里闲聊着,慢慢回到了西鸡儿巷。
马车在温国公府门前停下,女使上前迎接素节下车,肃柔探身道:“今日多谢你陪我,若是殿下问起,替我搪塞搪塞,说出来怪臊的。”
素节摇了摇帕子,“我省得。”
但肃柔心里知道,她在长公主面前必定会和盘托出的,自己这回确实是有心带素节去见证,素节知道,则长公主也知道,长公主知道了,消息才能有鼻子有眼地传进官家耳中。
可惜内情都得瞒着乌嬷嬷,乌嬷嬷蒙在鼓里,维护稚娘,维护得尽职尽责。
到家之后王妃升座,等着妾室敬茶,稚娘跪在锦垫上,托着茶盏向上呈献,肃柔接过抿了一口,例行给了训诫:“日后在府里,安分是头一桩,不可僭越、不可妒恨、不可行差踏错,要一心一意侍奉郎主,尽好自己本分。西边的横汾院就派给你了,另拨四个女使,两个粗使婆子供你使唤,若是有什么短的,找乌嬷嬷就成。乌嬷嬷很是尽心,不必我吩咐,也会仔细照应你的。”
稚娘说是,边上女使搀扶起身后,楚楚道:“妾初来王府,恐怕有不周之处,若是哪里做得不好,全凭女君指正。”
肃柔嗯了声,摆着款儿道:“主家人口不多,不像人家府邸,老的小的一大堆,有数不完的规矩体统要遵循。在这里,只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恭顺知足就好。你眼下有了身子,养胎是第一要务,别的都不用操心,须知孩子在,你在,若是孩子有了闪失,这府里也容不下你,明白了?”
稚娘道是,“妾谨记女君教诲,一定好生养胎,不叫女君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