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训妇则,皆说女子该贞静守节,高山仰止是男子之德,温良恭俭让亦是男子之则,方静宁从未想过,女娘、妇人亦可比高山。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男子?
这一刻,她迫切地想要跟许活面对面地对话。
可他们离得太远。
许活怎么只写了几句话,教她心潮起伏、思绪繁乱,找不到豁然开朗的出口。
方静宁脑子里甚至有一个念头,他们怎么还没有成婚,时间若能快些便好了……
可时间是快不了的,还得等。
方静宁压抑着情绪,晚上也辗转发侧。
她一向纤弱,守夜的小荻察觉到,极担心地问:“娘子,可是睡不着?身体不适吗?”
床幔里传出方静宁的声音,“并无不适,不必管我。”
小荻仍然放不下心。
而方静宁沉默片刻,忽然问她:“你觉得我如今好,还是在国公府时好?”
小荻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如今好。”
“为何?”
小荻喜气洋洋地回答:“娘子做主了啊,近来气势都不一般了呢,我也跟着鸡犬升天了。”
方静宁不禁扯起嘴角。
小荻得意地说:“娘子找了个好人家,那平素眼高于顶的都得高看您一眼,等到您成了世子夫人,严嬷嬷再想如今日那般教训您,也得掂量掂量。”
方静宁的嘴角又落下些,“为何只能仰仗别人呢?”
“有仰仗不好吗?”小荻歪头不解,“许世子还要仰仗侯府的家世呢,娘子有仰仗好过真的任人欺凌啊,那才是没有出路呢。”
方静宁又是一怔。
是了,有仰仗是什么坏事?
若没有如今这些,谁又知道她方静宁是个什么人。
这才是钻了牛角尖……
方静宁睁着眼,望着床幔上透过来的那一丝微弱的烛光。
生而为女子,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迷茫也好,不甘也罢,无觉知、自怨自艾地活着,什么都不去做,便是不在内宅,也是一事无成、庸庸碌碌的。
重要的该是,她是何种模样。
人因国公府、因侯府、因方家认识她,但她是方静宁,有名有姓,不是冠上夫姓,名为方氏的无名女子。
方静宁想了很多,不知何时才睡着,第二日起来,眼下有青色,精神却极好。
翟氏负责教导她管家理事,今日见到她,笑道:“昨日你还满脸心事,今日便容光焕发了,可是消气了?”
方静宁认真道:“不曾有气,只是没想明白。”
“如今想明白了?”
“有些明白了。”
“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