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后来有些人就钻研出来尸解成仙的法子,如兵解、水解、火解等,均属于尸解。但尸解一途,成就止于地仙。地仙者,天仙之半,不悟大道,不得长生;已尸解者称鬼仙,阴中超脱,神象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虽不入轮回,又难返蓬瀛,多为山神、土地、城隍之流。因此上除了玄阴观的太阴炼形术,尸解术并不高明。”刻意提到“玄阴观”三字,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要他不要多言,言多必有失,以免暴露了身份。
续道:“那太阴炼形术虽是尸解术,但玄阴观有几位前辈曾凭借此术修成天仙,因此是极高明的了……”卫凌羽恍然大悟,难怪有那么多人觊觎太阴炼形术,由头原来出在这里。
只听她继续往下说:“还有一些人,借鉴异类凝聚内丹的法子,悟出了内丹术。修内丹术者于体内结成金丹,真气浩瀚,远胜炼丹、尸解,只要阳寿未尽,最高更能成就金仙。”
卫凌羽怔了一怔,想起自己当初给王赵二人擒住,二人误把他当成异类,逼问玄阴观绝学不果,就要杀了自己取内丹。他一直想不通,二人为何会把他当成异类,这时想请教林婉怡,但碍于剑琛在旁,也不便开口。
两人说说笑笑,全不理会剑琛在一旁黑着个脸,不觉到了西陵。城门处戒备松散,卫凌羽心下觉得奇怪,天一道人被剑琛斩了元神,贾大同应该派人严密把守各个进出城关才对,怎会如此懈怠?但想此人阴险,不禁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城中一切照旧,市肆兴旺,茶肆、酒楼、饭铺、米铺、杂货铺正常经营,贩夫走卒往来吆喝。街上既无街卒,更无公差官兵。直到了太守第,四下里也无官兵把守,大门更是敞开着,内外寂无声息。
卫凌羽踌躇片刻,当先走进门去,穿过天井到了大厅,只见贾大同好整以暇地端坐椅上,脸上没戴那张人皮面具,以真面目示人。
卫凌羽疑心有诈,冷冷地道:“恶贼,你耍什么花样?”刷的一下,鸣鸿剑出鞘。
贾大同道:“妈了个巴子,龟儿子要给你爹妈报仇,现在动手罢!
卫凌羽正感诧异,只听林婉怡道:“他没搞鬼。”当下不再犹豫,长剑往前一刺,便即刺穿了他心脏。
贾大同闷哼了一声,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道:“很好,你这辈子,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卫凌羽一惊,忙揪住他领口,喝道:“知道什么?”贾大同见他这副神情,笑意更浓,嗓子里发出几声低沉的声音,便即咽气。
林婉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多想,他这是故意装神弄鬼,要给你心里留个疙瘩。”环视了宅子四周一眼,续道:“这恶贼想必是听说了师兄的本领,自忖逃不出去了,又担心你赶尽杀绝,索性遣散了家人,独自领死。”
卫凌羽道:“不对!”突然忆起那日在竹林精舍,刘宪章曾问过明惠老和尚的问题,明惠当时只顾搪塞推诿,并未正面回答。明惠在临死前也告诉过自己,杀了贾大同大仇便即得报,不要追查别的。
他让自己不要追查什么?他是如何得知母亲是前五兵尚书之女的?难道说,当年父亲遇上水贼并非巧合,而是有人蓄意指使贾大同等人的?
大仇得报,他心里没有一点快活,反而觉得无比沉重。杀了仇人又如何?双亲终归是活转不过来了。贾大同临了还往他心里抛了老大一个疑团,让他好不痛快。
呆立良久,忽然揪住提起贾大同的尸体,到一间厢房扯下一张床单,套住他的脖子,拎着尸体跃出宅子。
林婉怡叫道:“你干吗去?”见他不应,只好跟上。剑琛皱了皱眉,脸上现出一抹厌嫌,也跟了上去。
卫凌羽提着死尸,径在闹市中狂奔。市里行人见他提着一具滴血的死尸,吓得哇哇大叫,纷纷让开道路。
他直奔上鼓楼,吊起贾大同的尸身。百姓自来好事,围到鼓楼跟前指指点点。
他等凑热闹的人百姓多了,提气喊道:“江洋大盗贾大同,于乾符元年五月十六日子时,在襄水戗杀朝廷命官卫耀宗,夺其告身,假冒卫将军走马上任,多年来盘剥百姓,江夏民怨沸腾。此贼恶贯满盈,今日终于伏诛!”话音甫歇,枭了贾大同首级,抛下鼓楼,又将其尸体踢下,腔子里鲜血泉涌。
百姓先是惶恐,紧接着欢声如雷。一拥而上,对那死尸拳打脚踢,以泄私愤。
林婉怡这时才明白他的用意,原来贾大同冒名顶替卫耀宗多年,江夏百姓对其恨之入骨,他这是借机为父正名。
卫凌羽跃下鼓楼,向林婉怡一招手,展开轻功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