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赧然一呆:“鸣鸿,鸣鸿。鸿鹄之志,不坠青云。夫乐杀人,不可得志于天下……”鸣鸿剑需要主人心生杀机才能拔出,铸剑者当初定是不想此剑多造杀业,而剑身无锋,那也是为了给拔剑者留下回心转意的余地。
杀人容易,可活人呢?
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子,没去理会那对在鬼门关徘徊了一会的母子,更没有追回钱袋。
快出巷口之际,脚下一顿,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把剑无锋,也能杀人。以后不要再干这种事了。”踽踽凉凉地走出了巷子。
鸣鸿剑虽然无锋,但只要主人杀机不泯,自然犀利,他适才敏锐地注意到,那妇人额前的几缕发丝被剑身触及,轻飘飘地从她额前落下。
回到茶馆门前,卫凌羽道:“走罢,我包袱里还有很多银两,很够用了。”
卫怜钗道:“哥,你看,好可怜。”伸手一指。
不远处的街角坐着一个中年乞丐,怀里抱着一枝竹竿,身前的空地上放着一个脏兮兮的破碗,两边有两个男童。左边的男童腰身后折,两条腿倒搭在肩上;右边的男童双腿膝盖反折,小腿贴着大腿,两脚脚尖相对,脚跟朝向两边。
卫凌羽于心不忍,道:“那两个孩子想必是先天畸形,咱们舍一些钱给他们。”
茶楼的茶博士正在收拾外面的摊位,听了他的话,忍不住道:“二位客官,你们应该没怎么出过远门罢?”
卫怜钗道:“怎么?要你多管闲事?”
茶博士吐了吐舌头,道:“姑娘,小的是看您二位心肠未免太好,怕你们吃亏上当。那两个孩子是挺可怜,不过他们这样子可不见得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
卫怜钗奇道:“难不成他们是给人折磨成这样的?”
茶博士冷笑起来:“那两个孩子不是拐来的,就是买来的,给人以采生折割成这副样子,博人同情。我这么说,姑娘你肯定不信。你去瞧瞧那两个孩子,问他们几句话,看他们会不会说话。”
卫怜钗将信将疑,问卫凌羽要了一把铜钱,走过去丢到那中年乞丐的破碗里,后者大溢感激之辞。她没睬那个中年乞丐,而是问了两个男童几句话。两个男童神色茫然,似乎听不见她说话。
卫怜钗又问了几句,得不到回应,走了回来,道:“他们是聋子。”
茶博士道:“那是被人刺聋了耳朵。还有,他们被喂过哑药,是不会说话的。”卫氏兄妹相顾骇然,全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惨绝人寰之事。
卫怜钗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道:“你怎么知道?你跟那臭乞丐是一伙儿的?”
茶博士起初看她貌美如花,穿着讲究,以为她是大户人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却没想到她手上劲道不小,竟然比自己大上许多,自己竟挣不开身,道:“姑娘,可不兴胡说!这话可是乱说的么?人贩子拐了孩子来,品相好的卖给没有子嗣的人家当孩子,差劲的就搞成残疾,卖给这些好吃懒做的假乞丐。嘿!这种事多了去了,您二位少出门,自然觉着新鲜,小的可是司空见惯了。”
卫怜钗颤声道:“官府……就不管么?”
茶博士道:“姑娘,您先放开了我。”卫怜钗松开了他,他左顾右盼,见附近没人,压低了声音,道:“人贩子给这些孩子刺聋治哑,就是怕他们泄露了机密,官府拿不到凭证,怎么管?再说了,这年头哪儿都不太平,官府也管不过来。我看你二位都是有武艺的,不过小的多嘴提醒您二位,您二位既没什么江湖经验,出门在外,还是擦亮了眼睛,事事多加小心。”
卫怜钗沉默半晌,向卫凌羽道:“哥,咱去杀了那个臭乞丐。”
那茶博士听她开口就是一个“杀”字,吓得吐了吐舌头,不敢作声。
卫凌羽叹了口气,道:“杀他倒是容易,那两个孩子怎么办?要一直带在身边吗?”卫怜钗神色黯然,沉默不语。
茶博士道:“这位爷台说得不错。这世上看不过眼的事多了,您二位还是先顾好自己罢!一个假乞丐你们杀得了,那些个狗官也杀得了么?”
卫怜钗怒道:“那些狗官?哪些狗官?你说明白!”
茶博士见她一语引来行人注视,忙抬起双手,道:“哎呦!姑奶奶,你小点儿声!”
卫怜钗道:“你刚说狗官,什么狗官?是邓县的县官做什么恶了么?”
那茶博士本是好心劝谏她的,一见她这副神态,哪敢再多嘴?转身就要进茶馆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