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凌烟奇道:“怎么?”
卫怜钗道:“俗话说:‘宁失祖宗田,不改祖宗言。’燕人教国内汉人学鲜卑文、说鲜卑话,再过个十几二十年,燕国的汉人还是汉人么?”
吕凌烟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天祐三十五年是哪一年?”
卫怜钗掐指头算了一会儿,低声道:“前年。‘天祐’是燕国前皇帝慕容铎的年号,他今年春上死了。”牵了牵卫凌羽的衣袖,道:“哥,咱们救一救那人罢?”
卫凌羽盯着那辆去远的囚车,目光闪烁,彷徨了半晌,叹道:“只怕救不了。”
卫怜钗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道:“西陵县是江夏郡治所,才有那么多官兵、捕快。野王县只是个小县,河内郡治所不在这里,官兵跟捕快加起来也就一百来人,不可能都带去法场。法场上就二三十号人,你劫了法场就跑,他们来不及调兵。”
卫凌羽思索片刻,道:“好。你们两个先出城,把黑马给我留下。”劫法场可不是小事,他不敢让她们跟自己一起涉险,便教她们一并将毛团、老黄带走。
卫怜钗情知自己内外功都算不得精深,顶多应付得了两三个常人,留下只能拖他后腿,便道:“哥,你抢了人就立即跑,可不要恋战。”
吕凌烟兀自不放心,道:“六哥,如事不可为,可千万不要勉强。”
卫凌羽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催促二女出城。
他牵了黑马,跟上了浩浩荡荡的队伍长龙,听百姓们的交谈声,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悲意。原来这些百姓说的并不是那个死囚的骨气硬不硬,而是这种杀头的好戏不常见。
一直走到菜市口,数十官兵转身散开,挡住跟来的百姓,清出一大片空地。官府临时设下法案,摆上令箭。监斩官是县尉担任的,坐在案后。那死囚被两名官兵带到了前方空地上,在其腿弯一踢,便教他跪下了。
卫凌羽将黑马牵到人群外,找地方栓了,这才挤进了人群,一直到了最前一排。
县尉旁边站着一名模样畏葸的中年,是县衙主簿,扯着一张罪状,大声宣读死囚所犯之罪。
众百姓中已有人迫不及待了,叫道:“还等什么?砍哪!”
卫凌羽听到这样的喊话声,心情无比沉重。燕人官员当着百姓的面斩首死囚,目的是为了杀一儆百、以儆效尤,教汉人以后畏惧王法,不敢教授汉学,但看百姓们的反应,其实燕人这样的做法意义不大,因为百姓们心底已经屈服了被燕人统治。
等主簿宣读完罪状,县尉从签筒抽出一支令箭,高喊:“行刑!”扔出令箭。
刽子手举起大刀,闷了一口酒,均匀地喷在刀刃上,那刀被酒覆刃,在阳光下更是褶褶生辉。
刽子手伸手拽掉插在死囚后领里的亡命牌,扬起大刀,在百姓集体地惊呼声中斩下。
卫凌羽微抖拇指,放出一道太阴刀罡,白光闪烁之间,只听“铮”一声脆响,刽子手手里的刀一偏,带得他整个人向后倒跌出去。
台上的主簿当即警觉,大叫道:“有人劫法场!”四周官兵立即甩开长枪,逼迫百姓后退。
县尉处变不惊,沉声道:“行刑!”
刽子手立稳身子,低头一瞧手里的刀,见刀身上竟多出一个拇指粗的眼儿来,不禁赧然怔住。听到县尉喊话,这便回神,举刀又砍。
卫凌羽再发玄刀,金铁交击声中,行刑刀断为两截。再一翘动拇指,太阴刀罡对准了县尉身前的桌案,击断桌脚。桌案登时倾斜,那县尉惊得眉毛一跳。
主簿生怕县尉遭人刺杀,大叫:“保护大人!”法场四周的官兵便即向内围拢。
卫凌羽足尖微点,身子拔地而起,跃进法场。众官兵刚要有所行动,他业已抓住了死囚后心,向人群外闯去。
法场内外的众人见劫法场的竟是一个少年,均惊诧不已。官兵不等县尉下令,向卫凌羽追来。主簿担心卫凌羽还有同伙,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忙叫住两名官兵保护监斩官。
卫凌羽提着那死囚,跃不高,围观百姓熙熙攘攘,他情急大叫:“挡我者死!”百姓闻言惶恐,如潮水退散,更加拥挤。
这时已有官兵追到,挥刀向他后颈斩到。卫凌羽听得脑后生风,旋身回转,躲开来刀,运起龙象真气,右手箕张,抓住那官兵肩膀,往上一掼,直接给他抛起两丈高。
那官兵坠下地来,跌断了双腿,惨叫一声,昏了过去。余下官兵见他如此悍勇,登时裹足不前。
卫凌羽左冲右突,挤出人群,将那死囚横在马鞍前,飞身跃上马背,掣起缰绳催马。黑马抖鬣疾奔,在连绵不断的踏踏蹄声中远离了法场。
县尉大声催促官兵去追,不可走脱了贼人。官兵不敢抗命,舞者刀枪来追,但很快被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