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汤道:“谢无嗔虽然没有明说益州有官员与金雀镇里的人勾结贩卖私盐,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臣以为,金雀镇里的私盐能毫无阻碍的运出去还能卖了钱,与金雀镇勾结的官员级别就不会低。”
“最不济也是益州府的官员,如果益州府治和府丞不知情,下边的人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么大的红利,必然要先孝敬府治主官。”
“如果是这样,那金雀镇北屠杀的事就可能是罗怯胜和杨廷柱联手做的杀人灭口。”
皇帝道:“你是从谢无嗔到罗怯胜杨廷柱全都怀疑。”
张汤俯身道:“陛下圣明,臣就是这么想的。”
原因其实归结起来也简单,抛开这看起来错综复杂的关系,只揪住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点,案情也就清晰起来。
裴世信是金雀镇乡丞,地位无人可替,那金雀镇贩卖私盐的事裴世信能不知道?
如果裴世信不知道,那就说明裴世信已被架空,贩卖私盐的事是镇子里的人做的,镇子里的人绕开裴世信去找官府的人,能找谁?
“谢无嗔是出事之后躲躲藏藏一路向北,进了京畿道之后才敢让军驿安排人护送来长安。”
张汤道:“如果按照他说的,那就说明西蜀道乃至于出了西蜀道至京畿道这一大段路上,谢无嗔都无人敢信。”
“这意思是,谢无嗔这位道丞大人,在西蜀道内从上到下的各级官员他都信不过......他身为道丞,这事就没道理。”
皇帝点了点头:“如果一群白羊里有一只黑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一群白羊里有小半是黑的,还是能分辨出来,一群白羊全都是黑羊披着白羊皮......”
“西蜀道里的情况可能也差不多,一个当官的有问题,其他人自会检举,十个人有问题,亦会有人检举,所有人都有问题,那就看起来没有问题了。”
他看了看窗外月色:“冯元衣,派人去把南宫敬廉叫进宫来。”
站在门口的冯元衣轻声提醒:“陛下,夜深了,若让南宫敬廉入宫,陛下大概又是一个通宵不睡。”
皇帝道:“朕不想等到明日再找他进来。”
冯元衣俯身:“臣遵旨,臣这就安排车马去接南宫敬廉。”
皇帝嗯了一声,他看向张汤:“先把小橘子按三天,三天之后如果没有消息过来就让她南下。”
张汤试探着问道:“陛下也倾向于叶无坷没死?”
皇帝一边揉着眉角一边说道:“你应该比朕了解叶无坷,如果他没死,那他是会急着赶回长安,还是想办法把西蜀道的事先解决了再说?”
张汤道:“如果是臣遇到这种事,一定是想尽办法回长安,向陛下禀明西蜀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再返回西蜀道。”
“可叶无坷不是与臣相似的性子,若他没死,他一定会想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件事解决掉,把所有涉及此案的人全都拿了。”
说到这张汤忽然反应过来,他看向皇帝:“所以徐相也是这么想的?”
白天的时候,徐绩就一直在说希望张汤安排人往东蜀道那边去迎接一下。
徐绩虽未明说,大概意思也差不多了。
他觉得叶无坷如果要避开危险返回长安,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不从西蜀道返京而是先去东蜀道。
他还觉得如果叶无坷不回长安,那整个西蜀道又无叶无坷信任之人,所以叶无坷的选择,必然还是东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