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云冷冷道:“难道你杀的人就想死吗?”
“是啊。”
银狐竭力抬头,更进一步撕裂颈部伤口,鲜血如细线般涌流而下。她却依旧看不到祝卿云居高临下的眼神,只能望见那一身洁净高贵的淡青色官袍。
她的表情似哭似笑:“谁又想死呢?”
缺氧与失血令她的眼神略有些恍惚,怔怔低下头,盯着泥土,自顾自说道:
“我抛弃尊严,出卖肉体,抹灭良心。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了灵魄境的希望。就在这里,就在今天,到此为止了……”
“凭什么?!”
她的声音忽然高亢,撕裂声带发出如同泣血的破音。
“凭什么你们这些世家子弟不用争不用抢,就能拥有充裕的资源?”
“凭什么游星歌二十七岁就能升到从七品,凭什么李香音十六岁就能当上护道商团的副会长!”
“凭什么连家那些作恶多端的老家伙可以逍遥法外,我们这些干黑活的散修就该明正典刑!”
“凭什么名门大派可以拥有山门福地,我们散修却只能在世俗间苦苦挣扎!”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啊!!!”
她嘶吼着用拳头锤击地面,在泥土表面砸出深坑,污泥四溅。
她再也不是几天前那个优雅神秘的银狐,而是一只落入囚笼的困兽。肮脏、丑陋,披头散发,声音嘶哑得连性别都无法分辨。
祝卿云默默旁观,面无表情。
银狐的话语当然有可驳之处。例如世家子弟间也存在竞争,例如连家那几位很快也将遭到制裁……
但是祝卿云不想说话。
跪在地上的那个身影,令她联想到了一些人……甚至是包括她在内的身边所有人。
只要还未孑然一身,只要尚有进取之心。每個人都非争不可,只是手段各异。
有的合法,有的非法。有的手段虽然合法,却未必合情合理。
生擒银狐可得三千功勋。合理合法,理所应当。
祝卿云却只觉得疲惫。
抓捕银狐只是恰逢其会,真正困扰她的事情,由始至终都压在心口。
“……罢了。”
祝卿云忽然抬手虚抓,缠绕在银狐颈上的锁链随即松开,甩出一圈血液,飞回她的手中。
她将锁链与长剑收入储物戒,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离开。只留下银狐在错愕中直起身子,嘶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