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赵关山心中逐渐平复下来。
但并非以往的平静,不是静如止水,不是没有波澜,不是静谧无声,不是强行终止,不是靠着主观意识上的‘静’,让自己安静。
而是一种超脱的,抽离的,超然的俯瞰。
他能听到自己的思绪如书页翻动的声音,也能看见自己的念头如流星划过苍穹。
他能看见自己的喜悦,兴奋,忧伤,悲痛,紧张,恐惧等诸多复杂又细腻的情绪。
每一种情绪就像是一条河,五颜六色的,它们流淌着,蜿蜒着,偶尔会汇聚在一起,偶尔又会分开,偶尔融合,偶尔会消失,有时狂烈,炙热,有时敏感卑微,有时忘我开怀,有时冷静沉着。
这就是他。
不再是如镜中的倒影,也不是头部躯干四肢皮肤内脏血肉骨骼所组成的肉身,这个他,就是他的意识。
赵关山平静的观看着,像观看着一个全新宇宙那样看自己。
最初他还想找出一点原因,一点规律,后来,索性不在意了。
他就跟着自己的思绪,就像是翻书一样,沙沙沙的翻过。
看着自己的念头,如流星,如霞光,如闪电,在不加控制的划过,绽放。
在情绪的溪流里,他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在追逐着这些情绪,还是这些情绪在与自己同行。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这灵界,似乎在与他共鸣,很多很多的共鸣,多到数不过来。
有邪恶的,阴毒的,狡诈的,冷漠的。
也有热情的,诡谲的,善意的,温暖的。
这种感觉,极为神妙。
如果可以形容的话。
就是思绪做帆,念头做浆,情绪化作轻舟,徜徉在灵界这条无边无际的大海上。
海中有明月,海中有明珠,海中映星河,海中本无我。
不经意间,赵关山似乎窥见了这灵界的另外一重,或者是曾经发生过的,极其古老的年代,有先民从这里走过。
路途漫漫,似乎永无尽头,先民们一言不发,沉默的走着,不回头,也不抬头,就像是这天地的囚徒,全身上下都麻木着,沉沦着,看不到希望。
然后,队伍里不断有先民无声无息的倒下,队伍里的先民越来越少,但前进的脚步却一刻不停。
倒下的先民死去,腐烂,他们的血肉化作泥土,骨骼化作山峰,或平躺,或侧卧,或蜷曲,或,只剩下一个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