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宗室却是不同,汴京城中的宗室虽大多并不过问政务,更不干涉朝廷,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好欺负;谁敢触动他们的利益,敢伸手欺负到他们头上,这后果可要王黼自己掂量,闹将起来,就是梁公公也保他不住。
王黼冷哼一声,道:“你既涉嫌谋逆,却又接了圣旨,这样吧,我随你进去,看着你作画。”
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朝身边的差役打了个眼色,负手进去。
沈傲从容一笑,倒也不拒绝,一干人一道进入前厅,周正教人斟茶,唯独不叫人送到王黼那里去,王黼的脸色看起来古井无波,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叫人摆上桌案,沈傲先摊开赵紫蘅送来的画,观摩一番,便被这画风吸引住了,这幅橙黄橘绿图一看便是赵令穰的手笔。赵令穰在后世比之赵佶并不出名,倒并不是他的画技及不上赵佶,非但如此,在画风上,赵令穰的造诣只怕还在赵佶之上,只不过赵佶是皇帝,而他只是宗室,有了这层关系,赵佶的名气远远要大得多,画价也由于御作的缘故比之赵令穰高了整整一倍不止。
橙黄橘绿图最大的特点在于意境,乍眼一看,那画中仿佛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微润的甘甜,吸引三三两两的水鸟,自在地悠游在汀渚之间。幽静、迷蒙的景境和画中隐约的柔美,令人悠然神往。
沈傲吸了口气,倒是不再去计较什么谋逆,什么死太监了,全神贯注地望着这幅画,半响,忍不住地叫了个好字。随即又去看画下的题跋,题跋上题着一行小诗:“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虽只有一阙,可是这题跋配上此画,却是极为恰当。
吸了口气,沈傲全神贯注地默想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落在画上,陡然哈笑道:“这幅画,我就不模仿了,令穰先生的画,学生很是佩服。”
取了笔墨,铺开一张纸,沈傲提笔,却迟迟不落。周遭的人此刻虽是心念繁杂,可是见他认真的样子,仿佛一下子进入浑然忘我的境界,外界的一切事物,似乎都与他没有了干系,非但是周正、石英、赵紫蘅,就是王黼,此刻也存了几分好奇之心,他倒是要看看,这小小监生,到底要画出个什么来。
过不多时,沈傲终于下笔,笔尖沾着墨汁儿一落,赵紫蘅便忍不住道:“你当真是那画师?”赵紫蘅浸淫作画日久,虽说画技远远达不到大师的境界,可是眼力却是极好的,只看沈傲落笔之处,那布局竟是大张大阖,竟是选准了最难的画法,这种布局若是画得好了,自是传世的佳作,可是一旦笔力不济,则整幅画必然大打折扣,沈傲从这里下笔,除非是他不自量力,否则,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的画技已经精湛到宗师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