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撵所过之处,街上早就挤满了人,虽说御道已经*,可是看客们自有办法,从小巷子里尾随着,随着人潮都往北城涌去。
龙撵上遮着帷幔,秋风吹过,雪白帐子便忍不住飘动,赵佶坐在舒适的软垫上,偶尔掀开帷幔的一角看一眼外头的热闹,心情也是格外激动。他这个人本就好大喜功,便是无事也喜欢弄出个歌舞升平、丰亨豫大的假象出来,如今的大捷却是实打实的,从出兵到平乱,也不过半年不到的时间,虽说中途有些波折,却也足以炫耀了,再看那些兴奋的百姓远远跟在龙撵之后驱之不散,心里生出几许满足,舒适的躺在乘撵上的软榻上,随着龙撵的起复,渐渐陶醉其中。
北城固然热闹,可是在城外头却有一群禁军暗暗叫苦,他们起得是最早的,子时就被人叫醒,护着赵恒和蔡京二人的软轿出发,赶了一夜的路,在城北官道五十里处迎候。
大宋开国以来,十里相迎已经算是了不起的规格了,五十里,那已超出了礼仪的范畴,可是宫里头的旨意这般说,这个时候谁也不好站出来说什么,难得大家都高兴,也没什么好指斥的。
偏偏坐在轿子里的两个人,却是一点喜庆的心思都没有,筋疲力尽地坐在软轿里,赵恒一直板着脸,连哼都不愿哼一声。至于蔡京,虽然仍旧那副风淡云清的做派,却也没有露出一点笑来。
默默地到了一处驿亭,前面的军将才勒住马,然后打马到了赵恒的轿前,低声道:“殿下,差不多五十里了,请殿下下轿歇一歇,末将教人去拿些水来。”
里头的人冷哼一声,却不再说话,过了许久,似乎也觉得坐在轿中无趣得很,才缓缓从轿中钻出,赵恒今日穿着太子礼服,头上戴着七粱进贤冠,系着翡翠玉带,脚下是一双金丝长靴,他扫视了周遭的禁卫一眼,道:“不必拿水来了,去问问蔡大人那边渴不渴。”
蔡京也从轿*来,微颤颤地由个长随扶着,笑呵呵地道:“殿下客气,老臣也不渴。”
赵恒总算挤出几分笑容:“蔡大人,这五十里路想必颠簸得辛苦吧。”
蔡京捋着花白的稀须,淡淡然地道:“也谈不上,将士们辗转了这么多时日在外头流血拼命才是真正的辛苦,我这高坐庙堂的,坐在轿子里走五十里地又算得了什么?能代陛下犒劳远迎军士,老臣已觉得荣幸之至了。”
赵恒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却是笑呵呵地道:“蔡大人说的对,比起他们来,我们这点苦实在算不得什么,奏疏里说今日会到,现在还没见踪影,只怕没有这么快,来人,派个斥候过去看看。蔡大人,我们到亭中去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