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津府破城在即,可是越是在这紧要关头,契丹人反而更加顽固,白日的时候完颜阿骨打亲自督战,如流水一般的金军发疯似的攻城,眼看祁津府南门已经告破,大量的金军涌了进去,却最终还是被挡了回来。
女真人其实早已疲倦到了极点,他们所擅长的是旷野逐杀,策马提僵呼喝一声如潮水一般冲杀敌军,这攻城的战役实在不是他们的强项,若不是女真人天性勇猛,再加上完颜阿骨打不断鼓舞,只怕这时候早已坚持不下去。
初冬未至,大雪终于提前到来,这就意味着,未来几日的攻城战将更加艰难,因此这城外的大营总是弥漫着一股萧索的气氛,许多人闷着头坐在帐中喝酒,比起从前少了欢笑,多了一点凝重。
不知是什么时候,手鼓声突然传了出来,咚咚的声音仿佛在演奏一种一首苍凉的曲调,帐中的女真人都在凝神细听,手鼓是女真人的乐器,也是萨满巫师的工具,这首曲子耳熟能详,讲的是一个叫女丹的女真女人在丈夫死后学习萨满之后驾着鼓飞去给首领治病的故事。这故事虽然简陋,可是在这夜半时分用手鼓敲打起来,却有一种浓浓的思乡之意。
狂风还在呼号,与大漠辽东的风雪相比虽算不得什么,可是却显得尤其的刺骨,在那金军的大帐,几团炭火在帐中生起来,地上铺了虎皮的毯子,使得整个大帐温暖如春,金军的将军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到了,各自席地坐在毯上,闷头喝酒,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就是喝酒时都刻意的压制住咕噜的声音。因为他们的首领,完颜阿骨打横刀坐的首位,阴沉着脸,始终不发一言,也只顾埋头喝酒。
通常这个时候,完颜阿骨打一定是在思考,将军们虽然不知道完颜阿骨打在思考什么,可是看他表情凝重,双目赤红,心里已经料定一定出了什么事,大王只有在盛怒之下才会表现出这样的神态,若只是单纯的生气早就提了鞭子寻了个奴才来鞭挞了。
眼见完颜阿骨打如此,将军们自然是一个个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生怕触怒到了这白山黑水的王者。
完颜阿骨打又是将牛角杯中的烈酒喝干,脸上早已生出醉红之色,拿手肘抹了抹嘴角胡须上的酒渍,完颜阿骨打终于抬起头来,他的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这铜铃大的眼睛,突然微微阖起,露出一丝凶残,随后,狠狠的将牛角杯掷于地上。
牛角杯在地毯上翻滚几下,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便躺下不动,可是这一下却让所有将军更加提心吊胆起来,纷纷停止动作,不解的看向完颜阿骨打。
完颜阿骨打突然狂笑,这洪钟般的笑声霎时将账外的风声压了下去,随即用手狠狠压在桌案上撑着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站起来,大口的喷吐了两口酒气之后,才道:“我的侄儿,我的宗翰儿,白山黑水的巴图鲁死了!”
帐中哗然,所有人露出惊讶之色,完颜宗翰率五万铁骑北上救援大定府,而现在,宗翰将军居然死了,那么五万铁骑在哪里,大定府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