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什么,我听说张尚书刚才来拜访浩然,可是为了明月之事?”
如果是在几个月前,裴夫人一定会说,‘怎么会是明月之事?’加以否认,或者说‘这事我不清楚!’以装糊涂。
但现在她没有这个必要了,孤独适一死,张夫人在家里什么都不是了,裴夫人不但不会否认,而且还要很明白告诉她实情,要让她知道,这个家现在是她裴氏做主。
“祖娘说得没错,是为明月之事,我已经同意把明月许给赵绪明。”
说完,她带着一丝挑战性的意味斜睨着张夫人,却不料被躲在竹丛中的明珠听去了,她吓得花容失色,一缩身子,从另一头跑出竹林,向姐姐的绣房奔去。
这边张夫人怒气勃发,她杏眼圆睁道:“太老爷明着说过,赵绪明人品不端,明月不准许给他,怎么?太老爷刚刚去世,你们就反了他吗?”
裴夫人忽然想起今年上元夜,她不顾自己的禁令,强行带明月明珠出去观灯,其实是让明月和李庆安幽会,以至于姐妹半夜才回来,还有明珠在她的怂恿下,整天奇妆异服,别人还以为是她家教不严,丢尽她的脸,现在又借死去的人来压自己,新仇旧恨一起在裴夫人心中爆发。
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反驳张夫人道:“太老爷从来就没有说过这话,我看这是你的意思,现在太老爷已仙去,家里就由老爷来做主,我和老爷是明月的亲身父母,难道我们不能做主,还要让外人来指手画脚不成?”
“你说清楚了,谁是外人?”
“谁是外人,她自己心里清楚,我没见过丈夫刚去了四九,当妻子的欢愉踢毽子,这还有礼法吗?”
“你也知道礼法?有你这样媳妇跟婆母说话的吗?亏你还是名门之女。”
独孤府婆媳之间的矛盾终于公开爆发了,独孤府上下人人都在谈论着此事,年少人看热闹,年长者却看门道,这其实是独孤府家事处置权的争夺,从前都是张夫人说了算,现在太老爷去世了,该轮到裴夫人来做主了,许多同情张夫人的下人暗自叹息,说到底,关键是张夫人不是太老爷的原配夫人,如今太老爷去世了,她也没有儿子在外做官撑腰,她拿什么和裴夫人争?
明月的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明月脸色苍白,木立在窗前,她心中充满了悲伤,她在悲伤她的梦境的破灭,她在悲伤她自己,母亲竟然决定把她嫁给赵绪明,母亲那些话的每一个字都像利刃刺进了明月的心,她只得任它们乱刺,没法防卫自己,她的希望完全破灭了。
明珠心急如焚,连忙劝姐姐道:“姐,要不去求一求父亲吧!让父亲替你做主。”
“不用去找你们父亲,这件事由我来做主!”
门口传来她们母亲冰冷的声音,裴夫人慢慢走进来,她狠狠瞪了一眼小女儿,道:“明珠,你出去!”
“可是,娘....”
不等妹妹再说什么,明月摆手止住了她,柔声道:“明珠,你先出去吧!我和娘好好谈一谈。”
“姐!”明珠叹了一口气,低头匆匆向外走去,走过母亲身边时,裴夫人冷冷对她道:“从现在开始,不准你再去东院一步,你敢再去,我打断你的腿!”
明珠吓得浑身一颤,不过接嘴,飞快地向楼下走去,后面又传来母亲严厉的声音,“还有!不准你再花里胡哨的化妆,否则,我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明珠一声不吭,她下楼躲进一个角落里,蹲在地上,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门轻轻关上了,裴夫人笑了笑,对长女道:“明月,咱们娘俩是该好好谈一谈了。”
明月默默点了点头,道:“娘,明珠还是小孩子,求您不要对她这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