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进忠摸了摸肩膀,只觉湿黏黏的,火辣辣地痛,“有血啊!娘娘,奴才要死了。”
“闭嘴!”武贤仪一声怒斥道:“不要再给我丢人显眼了。”
“是!是!”温进忠不敢再叫喊,武贤仪背着手走到他身后看了看,道:“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破了点皮,上点药就行了。”
武贤仪关心的是杨玉环的情况,她冷冷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温进忠连忙上前低声道:“奴才去时,她们没有发现我,我听得很清楚,她对圣上颇有怨言,还有她那个侍女,也怂恿她另嫁他人。”
温进忠便将刚才听见看见之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道:“奴才听得清清楚楚,敢以人头担保,绝没有半点虚言。”
武贤仪眯着眼睛笑了,笑得格外得意,杨玉环终于有把柄落在她手上了,她点了点头,对温进忠赞许道:“你做得很好,本宫赏你一百贯钱,好好去养伤吧!”
“多谢娘娘赏赐!”温进忠欢喜无限地去领钱了。
武贤仪哼了一声,转身向李隆基的静室而去。
在大明宫中,武贤仪的资格远比杨玉环老,她姑姑便是李隆基曾经最宠爱的妃子武惠妃,她也得了一个‘小武妃’的绰号,她身上流着武则天的血统,因此她在宫内也格外地强硬,她曾经被李隆基宠爱过,为他生下了好几个孩子,却大多夭折了,而自从杨玉环进宫后,武贤仪便和所有的妃子一样,失去了大唐皇帝的宠爱,就这么孤孤单单过了十年后,她得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杨玉环和李隆基发生了矛盾,她便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一步步扩大战果,竟重新将李隆基的心牢牢捏在手中。
刚开始她低调隐忍,不敢过于嚣张,可自从杨玉环进了太真观,她便立刻露出了狰狞的面孔,将大明宫内宫上上下下的主要宦官和宫女都统统换掉,将忠心于杨玉环的宫人也悉数赶走,但这样还不够,杨玉环还在大明宫中,李隆基和她随时会旧情复燃,她一定要彻底断绝杨玉环的希望,几个月来,她一直在耐心地等待着机会,而现在,机会来了,机会不仅是杨玉环失言,同时也因为李隆基这几天情绪反常,脾气格外狂躁,这让武贤仪感到是一个机会,所以今天她才特地派温进忠去刺探杨玉环的情况。
武贤仪快步走过一座白玉桥,便来到了李隆基的静心殿,门口侍卫正要去禀报,武贤仪却摆摆手问道:“圣上怎么样了?”
侍卫小声道:“今天安静点了,御医说圣上不能再受刺激。”
“我知道了,我去看看他!”武贤仪快步向宫殿内走去。
静心殿的一间静室里,李隆基佝偻着后背站在窗前,他出神地望着远处花开得正艳的几株石榴,他今天的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四天前他得到消息,安思顺拒绝了罢免他朔方节度使的诏书,在某种程度上,这就是拥兵自立了,连李庆安都不敢走出这一步,安思顺却走出了,这个消息使李隆基心中的狂暴之兽被释放了,几年来的纵欲和滥用药物摧毁了他的身心,他失去了一个帝王应有的涵养,歇斯底里地在宫中吼叫、打人、杀人,俨如在大明宫掀起了一场暴风骤雨,每一个人都吓得瑟瑟发抖,他们就仿佛狂风暴雨下的一株株小树,随时有死亡的危险,连武贤仪也不敢来看他。
好在李隆基最后把自己关在静心殿中,不吃不喝,不准任何人进静心殿一步,一直到昨天下午,李隆基才重新恢复了饮食。
几天的精神折磨使李隆基憔悴不堪,仿佛又苍老了几岁,对正常人而言,当他遭受了重大挫折后,往往会反省回思,寻找自己犯错的症结所在,但对于李隆基却已不是这么回事,他的思维方式开始异于常人了,他非但没有意识到自己削藩的激进,反而认为是自己平时太过于软弱,太迁就这些节度使了,所以他们根本不把自己的旨意放在眼中,他在静静地思考,他需要采取一些强硬的措施,他要让天下所有人都在他的帝威下瑟瑟发抖。
李隆基的拳头慢慢地捏紧了,此时他非但没有回头反省,反而在歧路上越走越远。
这时,静室外传来一阵低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武贤仪的声音,“陛下,臣妾可以进来吗?”
“可以进来!”
门开了,武贤仪从外面翩翩走进,公允地说,武贤仪也是一个美貌绝伦的女子,她今年已近四十,但看起来她仍如二十余岁的丽人,她尤其爱穿一身绿裙,绿裙衬托出她白腻的肌肤,就俨如一片四月的新叶。
曾几时,唯一能安抚李隆基内心焦躁的,并不是武贤仪,而是杨玉环,杨玉环就仿佛是春雨,细细密密地滋润着李隆基孤独而苍老的心,但现在,武贤仪已经不给杨玉环这个机会了,当杨玉环没有能跟上李隆基的心路历程,便给了早在暗处窥伺的武贤仪一个机会,她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李隆基身边,并无情地将杨玉环关在了门外。
她的姿容仅次于杨玉环和梅妃,但她的心机却是前两个人望尘莫及,杨玉环老实厚道,梅妃孤芳自赏,而武贤仪的心机和城府却比大海还要深,比毒蛇还要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