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派了一队斥候跟去渭南县,斥候直接从渭南县给他发出了李豫驾崩的情报。
大帐内,亲兵们正在紧张地收拾物品,准备进京了,李庆安背着手站在一棵大树下,目光投向了长安方向。
李豫之死虽然和他没有关系,甚至也是他所期盼的结果,但他对这个悲剧人物,心中多多少少也怀了一丝同情,最后竟是死在自己的父亲的手上,人生之悲哀,莫大于此了。
这时,严庄慢慢走到他身后,也颇为感慨道:“没想到他真的死了,想想也确实有点可怜,大将军对他心怀歉疚吗?”
李庆安摇了摇头,道:“权力游戏从来都是残酷无比,他既然加入了这盘棋,被人干掉也是意料之中,假如有一天我也被人干掉,那么谁又会对我歉疚,他的失败,只能怪他自己用人不当,像孟云这种人,他居然让他掌握了最关键的军权,何其不智,他不知道,这种人既然肯为荣华富贵背叛我,难道就不会为更高的荣华富贵而背叛他吗?连这点都想不到,所以他死得并不冤枉。”
说到这,李庆安又,冷笑一声道:“倒是那个李亨让我见识了什么叫手段毒辣,人说虎毒不食子,但他比虎还毒,先是让哥舒翰进军关中,冻结住了郭子仪和高仙芝,又用计赶走了李瑁,便顺理成章地将孟云调回长安,又让杨国忠说动了李承宏这个蠢货,让他最后背了黑锅,步步连环,手段确实高明,我从前当真是小瞧他了,看来此人将是我的劲敌啊!”
沉默了片刻,严庄道:“大将军真的打算进京为右相吗?”
李庆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为什么这样说?”
严庄犹豫了一下道:“大将军,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庆安笑了,“你说就是了,我什么时候怪过你直言?”
“那好吧!我就直说了。”
严庄叹了一口气便道:“卑职以为大将军这次东进,有点贪心了。”
“贪心?”李庆安笑道:“那你说说看,贪心的后果是什么?”
“大将军身为安西节度使,却派兵强占灵州,回纥既没有入侵,吐蕃也没有犯境,大将军这样做,让天下人怎么想?这是其一;安禄山入侵关内道,残暴无比,大将军奉旨击败了他,这本身没错,为大将军赢得了大义,可是大将军却不又肯撤军,这便会让人觉得大将军是另有所图,现在,大将军又要身为右相,但中的军权却不肯放,说得难听一点,这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大将军如果只想占据半壁江山,自立为帝,那大将军的所作所为,没有什么可挑剔,可大将军如果想取李唐江山而代之,有些姿态虽然有点虚伪,但也必须要做。”
李庆安沉默了片刻,便他问道:“那你说,我该做什么姿态?”
“卑职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劝大将军放弃灵州和关内道,把势力撤回黄河以西,这样大将军入京为相,就不会显得那么气势逼人,让人心有所忌,即使有心,也不敢轻易投靠大将军,而退一步,大将军也会海阔天空,很多事情都可以从容进行,这些都是属下浅见,请大将军自己定夺。”
李庆安背着手向前慢慢走了几步,严庄说出了一个退的艺术,他能理解严庄的苦心,其实李庆安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自古以来,中国的天道讲究的是阴阳相济,讲究的是天地平衡,自己武功虽著,但文略不济,这样急于占领朔方和关内道,确实有些头重脚轻了,说得通俗一点,就像一口气吃了几个干馒头,却不喝一口水润润喉咙,必然会被噎住,最好的办法是一口馒头一口水,从容不迫,这样才是稳妥之道,严庄说得对啊!
想到这,李庆安便回头微微笑道:“这次进京,我们不如放长线,钓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