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珙却不满道:“安西可行,但中原未必能行,养虎可以伤人,但也能噬已,藏兵于民虽然说得好听,可若被安禄山所利用,我们辛辛苦苦训练出民团反而成了他进攻朝廷的利器,恐怕那时候,大将军哭也哭不出来了。”
李庆安哼了一声,朗声道:“王相国这是太小看我大唐的子民了,孰是孰非,孰正孰邪,人民比我们更清楚,如果人民拥戴安禄山,愿意帮他推翻朝廷,那就说明我们的暴政已使人民不堪忍受,正所谓苛政猛于虎也!那么安禄山推翻朝廷,也是我们咎由自取。”
王珙哑口无言,铁青着脸扭过头去,张镐却暗暗一竖大拇指,低声赞道:“大将军说得好,苛政猛于虎,我张镐受教了。”
李庆安心中却微微一动,因为张镐一直是李亨的人,所以他也从不注意此人,可从今天的情形来看,这个张镐倒是很合自己性情,倒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对象。
这时,大堂里爆发出一片掌声,李庆安一回头,这才发现裴宽从后堂出来了,穿着一身吉红色的长袍,脸上涂了油彩,显得神采奕奕,但毕竟身子瘦弱,走路颤颤巍巍,他的两个孙女,裴雨和裴婉儿一左一右搀扶着他,小心地让他坐在主位上,便站在他的身后。
乐舞声停止了,舞姬们退了下去,今天的司仪是裴谞,他站起身面带微笑地高声道:“今天是家父的七十五大寿,感谢各位来裴府为家父祝寿,虽然圣上和监国殿下因故没有能来出席,但他们都送来了贺礼和祝福语,在此我代表家父和裴家深表感谢,其次我还要感谢王相国、感谢李尚书、感谢房尚书、感谢崔尚书....”
裴谞是在感谢除李庆安和裴旻外的政事堂成员,这几个都几乎坐在一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望来,这时,李庆安目光一瞥,正好看见了站在裴宽身后的裴婉儿,她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李庆安便微微向她笑了笑,裴婉儿白瓷般的脸上顿时飞过一抹红霞,连忙将头转开,去和裴雨低声说话。
“除了感谢几位相国,我更要感谢所有来参加寿礼的贵客们,这第一杯酒就代表裴家敬给大家。”
李庆安却端起酒杯起身笑道:“这第一杯酒应该敬给我们的老寿星,来!大家一起喝了此杯,祝裴阁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所有人都站起身,举杯笑道:“祝裴阁老长寿!”
裴宽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缝,他想起身说几句感谢话,却站不起来,只得端起小酒杯,和众人一起喝了一杯。
众人纷纷坐下,就在这时,大堂外匆匆跑进一名管家,神色惊惶,在台阶上绊了一下,险些摔倒,“老爷,不好了!”
大堂里数千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向他望去,裴遵庆极为不悦道:“什么事情?”
“老爷,有官兵来了!”
管家话音刚落,只见大堂外出现了三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关中军,为首者是关中军的第四号人物,云麾将军林剑,他们杀气腾腾便要闯进大堂,但在大堂外站岗的六十余名李庆安亲兵却拦住了他们。
校尉杨云凤拔刀喝道:“这里是裴阁老的寿礼,你们不得放肆!”
“我们奉监国殿下之命,前来抓捕敌军奸细,这里有监国殿下的手令,请你们闪开,不要妨碍军务,否则,我们将格杀无论!”
林剑的声音极大,大堂中所有人都听得请清楚楚,人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无比惊讶之色,这里可是裴家的寿堂,竟然全副武装闯了进来不说,还要当着几千客人之面当场抓人,这明摆着是不给裴家面子,李庆安也心中诧异,他这才发现王思礼和陈玄礼都没来,李亨也没来,他目光一瞥,只见王珙脸上面有得色,心中不由明白了几分,他们是有备而来啊!
李庆安缓缓站起身,冷冷道:“你们想格杀勿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