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的卖身契上,有生契死契之分,前者有一定年限,按大虞律,不得超过八年,八年之后,除非再度签契,否则奴婢要复归原籍。
而死契,顾名思义,就是到死为止,而上次给她签的是生契。
殷听雪浑身不受控制地哆嗦。
“以后,你就用殷姣雨的名字活着,私下我还会叫你听雪,等风头过去之后,再给你把名字改回来。”
陈易看着受惊的殷听雪,让嗓音和缓了些。
可是…那少女并未因自己的语气而放松。
她那好看的肌肤上冒起鸡皮疙瘩,又雪似惨白。
“我惹你不高兴了吗?”
殷听雪沉默了好一会,颤声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陈易目不斜视,戏谑道:
“难道你以为,等伺候我八年之后,你就可以重得自由,逍遥快活了?”
殷听雪不住地往后退,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陈易却向前一步,高大的阴影笼罩了她。
她的目光里,尽是惶恐畏惧。
或许,她心里想到,要终生伺候自己这个仇家,比让她坠入释教的无明世界还要可怖。
陈易抓起殷听雪的手,让她握住狼毫笔,
“签字画押吧,不然…”
殷听雪猛地抬眸,眼里噙满泪水,决绝道:
“我不签,你…你还是把我送到浣衣局去吧!”
陈易只淡淡道:
“银台寺。”
提起那座母亲常待的寺庙,殷听雪闻言一怔,她先是困惑,不知陈易为什么提起它,而后,她就听到了一句残忍的话。
“我不介意一把火烧了它。
就像你一把火把三千两银票烧干净一样。”
看着仇家,陈易淡淡道。
殷听雪脸色很白,她好像从未听过这样过分的话,木讷了好一会,喉咙里涌出了什么,她想说话,好像又发不出声音。
最后,向来决绝的她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地在死契上签了字,盖上了印。
陈易收起死契。
明天自己就能去衙门那里找人作保,虽然不合流程,但西厂千户的身份,能够无视许多流程。
更何况,殷听雪即便知道,也不敢去官府告自己。
她唯一敢做的…
就是逃跑。
陈易吸了口气,伸出手,去摸摸她的脑袋。
令人意外的是,她没有像在银台寺那般一把甩开自己的手,而是听从地往自己这边靠了一靠,她什么也没说,沉默着。
这样一反常态,她准备逃跑了,这一点,陈易明白。
………………
翌日一早,陈易锁好了房门。
看着紧闭的房门,陈易深吸一口气,而后转过身去。
在之前,自己都是不锁门的,因为那时的殷听雪绝不会逃跑。
可现在,逼得太狠了,估摸这圣女已经开始琢磨逃跑的事了。
缓步离开庭院,陈易朝着西厂走去,而后从那里借出一匹马,随后便驾马赶往襄王府。
而在陈易离开不久之后。
一个面容俊逸、身材高挑的锦衣卫,不知何时,来到庭院门外,她左右打量,像是在踩点侦察。
看着紧闭的房门,闵宁犹豫踌躇。
良久之后,闵宁深吸一口气,走进到内宅的纸窗边。
闵宁舔了舔手指,伸手戳破了纸窗,留出一个洞眼,往里面看去。
不凑巧的是。
案桌边,一个欺霜赛雪少女正咬破手指,在衣带上血书着什么。
她惊疑地抬抬眸子,刚刚好,与闵宁对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