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罗长老会心一笑,似是理解少女的怜悯之情道:
“圣女不必担心,按明尊所降之经文记载,人之肉身,不过为暗魔所造。昔年夷数佛曾启明路易与业罗泱,暗魔造立肉身只为困住人之明性。
如今我们杀去这些流民,首要便是为了他们的明性从无明世界中得以解脱,其次才是为了我们脱困。”
殷听雪惊住了,她自然接触过那些经文,虽说深奥,却并不邪祟,再加上王府里的魔教中人都对她敬仰遵从,她并不明白为什么神教被蔑称为魔教。
可这时从罗长老口中听到这番义正言辞之语,才明白魔教何以为魔教。
她陡然想起了那个梦,那个她残忍的梦,梦里面,她就是这样快意地杀死了陈易。
殷听雪呼吸一滞,陈易说那是上辈子的事,那她上辈子…就是因为去了魔教,成了这样的人吗?
她眸光晦暗地看着这群魔教中人,一时挣扎不已。
她要么逃跑,成为梦里那样的人,做魔教圣女,而那样…自己就自由了;要么就留下来,给那最害怕的人生孩子,一辈子服侍他,然后…即便被他怎样欺负,都好好做个良人。
殷听雪呼吸急促起来,厢房里陡然很静,落针可闻似的安静,连菩萨都会沉默不语,那时,她下决心给陈易献出顷刻花时,也是这样的安静。
那时,娘亲死在病榻上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安静。
“娘…”
那个冬天,
曾经雍容华贵的女子,就那样气若游丝地躺在病榻上,形销骨立,痴若木偶。
她艰难地看着少女,嘴唇蠕动,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娘…好些了吗?”
少女去问她,可母亲却不回答,她沉默着,像是被大海淹死的人一样沉默着。
她忽然朝少女笑了笑,凝视着孩子,手指在榻上写着字。
女子怕少女不懂,就一遍遍地写,写到没力气,写到床榻被磨出皱,写到倒头睡去,一觉不醒:
“伱要乖,要做个良人。”
她失神了起来,
无助的时候,她会想到娘,就像过去那样,就像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