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渠怒骂了一句,而后道:
“你姓陈,又带斗笠背剑,让我想到了一位故人。”
断剑客缓步走近,看见了张旭渠手腕的伤口,眸光凌然:
“是谁?”
短短两个字落下,已是杀机四起。
树落枯叶,无风自碎。
天下第六剑意勃发,无形气机震得参天巨木断开一道狰狞裂痕。
“是谁?”断剑客又问了一遍,背上的剑已在嘶嘶剑鸣。
到底是谁将自己重创的,张旭渠张了张嘴,正欲回答这背上有剑的断剑客。
“我徒弟。”
草木密杂之间,兀然传来话音。
那是一位独臂女子,
她手上无剑。
张旭渠人都傻了。
他把头拧过去时,头都在发抖,双手双脚都是寒凉的。
他只是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女人是谁。
独臂、道袍、莲花观。
而且,还如此自得地出现在断剑客面前。
天下第九,寅剑山剑甲,周依棠!
张旭渠这种跑遍天下江湖的,不是没见过武榜前十的人物,哪怕真天人许齐他都远远见过一面,但他是真没见过两个武榜前十的同时出现在一起。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位天下第九的剑甲,竟然说那原西厂千户的陈易是她徒弟?
寅剑山什么时候改规矩了,什么时候开始招男弟子上山了?
而且还是拜入寅剑山苍梧峰的剑甲门下。
其中震撼更甚于张旭渠得知执鞭大虞之南的安南王竟是女子。
张旭渠看了看断剑客,又看了看周依棠,如果可以,他想两脚一钻,缩在地上,不叨扰这两位大人物叙旧。
断剑客侧眸看向那位独臂女子,这数年以来,他们彼此之间不过三面之缘。
第一面是在西晋地铭山,二人湖前论剑,当时她还不过是位年轻道士,却已将剑道天资展露无疑,而且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柄长剑般,恰好地架在他的剑道上。
震而不伤。她好似早便预料到他会说什么。
第二面是在西晋皇城,那时她已是剑甲,独身翩然而至,以剑宴客,一剑既出,浩浩荡荡的剑意将他逼退十数丈,一袭道袍胜雪如剑仙下凡。
第三面是在无定河,这位寅剑山剑甲道法已入元婴之境,二人并未论剑,而是论他并不熟悉的道,天似金黄,风中隐有仙鹤啼鸣,她如若要登仙,只需一剑开去,然而,她仍驻足人间,如效地藏菩萨本愿。
他自认他的剑已经臻至顶峰,而她不过一位剑道后辈,哪怕二十六岁便天下第九,与自己仍然隔着千里山川。
可直到那时,在那条他亲手断开的无定河畔,断剑客才明白,他的剑固然登峰造极,然而她的剑,还很长远。
登峰造极,意味到了头,寅剑山的活人剑却远得难以想象。
周依棠缓步而来,她走过来的姿仪并无步步生莲可言,反而是和光同尘。
断剑客已回过神,而在这回过神时,他的剑已落在手上。
那是一柄剑尖断开的剑,剑镡古旧,剑柄缠着的布条也破损,然而其剑锋磨得极薄、极利。
微风掠过,似也要在一分为二,化位两缕而走。
张旭渠已经满头汗水,他觉得自己这个四品的,还是重伤的武夫出现在这里很突兀,自己他妈的凭什么要出现在两个一品,还是天下前十的高手中间,自己甚至都不该站着,而是趴在地上。
“伤他的人,是我徒弟。”
周依棠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
断剑客眉已凌然,剑意节节攀登。
气机震荡,四周枯叶以二人为圆心卷荡而起。
这似是针尖对麦芒的惨烈关头…
“弄错了,都弄错了!”
张旭渠忽然大声道:
“误会,全是误会,我自己摔的,不小心脚一滑,手就摔断了!”
这一番不着调的话骤然打断了密林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断剑客扫了他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