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周依棠方才开口:“我来得不时候?”
“你来得正是时候。”
说着,陈易转了个身,平躺在地铺上,他右手揽着小狐狸,朝周依棠招了招左手,示意她过来,这里还有位置空着。
他师傅眼神寒得吓人,让他打了个冷颤。
陈易立马收手,转过身全心全意揽住熟睡的小狐狸。
独臂女子不作表态。
他反而把殷听雪搂得更紧,调笑道:“这是女朋友的待遇。”
独臂女子一言不发。
陈易沉吟一会后道:“你什么时候跟我做男女朋友?”
他知道周依棠听得明白自己的意思。
只是他师傅还是没有说话,这既不是逃避,也并非直面,或许冥冥中早就有了答案,只是缺一个蓦然回首,惊觉在灯火阑珊处的时机。
陈易松开了殷听雪,转过身来,直直看着黑暗里的她,柔声问:
“你不想光明正大摸我脸?”
周依棠这回总算有了些反应,她回以凝视道:
“我可以永远不。”
陈易反倒有些怅然了,不住问道:
“著雨,为什么每一回你都不顺势扑入我怀里?”
这一世跟她相处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陈易调笑过也温柔过,只是周依棠好似总不领情,总不踏出那一步。
陈易见她静谧非常,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就要转身而去。
这时,独臂女子忽然开口:“你觉我斩却三尸,对你会有情欲?”
尽管早有预料,可听她亲口说出时,陈易还是愣了一愣。
陈易似乎感觉到,
她好像…还是不甘心。
陈易苦笑了下道:“认命不行吗?我又不是不会好好待你。”
他伤害过她,故此也抱着细水长流的心,更愿待她温柔。
只是,独臂女子道:
“我可以不认。”
陈易忽地有种气息上涌,胸腔往上抽动的感觉。
周依棠定定地看他。
陈易背过身搂着殷听雪,后者对周真人的到来一无所知,沉湎在香甜的睡梦之中。
这副景象真是别扭,一个女人暗暗盯着男人抱着另一个女人,像是在捉奸,可偏偏陈易知道周依棠盯着,周依棠也知道陈易知道她盯着,像是一场明目张胆的偷情。
“你查到什么了?”为了缓解氛围,陈易出声问道。
独臂女子从来不是卖关子的人,说起了正题道:
“合欢宗一事,牵涉复杂,其中自有原因,如众人所料,唐苦梅不过是一个幌子,内里是西域药师佛宗与三仙山间的布局。”
陈易闻言,想到了什么道:
“我在藏经阁内遇到的螣蛇,它已吸食怖畏为生,而合欢宗名为合欢,宴请天下英雄,刻意以魔教之法让子嗣稀缺,你说,这与所谓布局是否有关?”
“不错。”周依棠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你可知,子嗣能承载气运?”
陈易怔了下,猛然间想到了极为狠毒的术法,“你是说?”
独臂女子好像看穿了弟子的心思,平静道:“合欢宗熔炼那些未出世的子嗣魂魄,以螣蛇去除怖畏,炼出纯粹气运,直到卜卦出有好根骨、天资、悟性的子嗣诞生,才将这些气运以阴阳交合灌顶注入。”
陈易光是听着,就觉得这像人用各种废铁尽数投入到王水之中,直至提炼出金。
整个宗门如同庞大的炼丹炉,不知多少魂魄被熔炼,尽管合欢宗从来便名声极差,可听着这些,仍然让人为之悚然。
陈易深呼吸了一下,轻声问道:
“就这些了?”
周依棠意味深长地看了殷听雪一眼。
陈易呼吸骤然一紧,猛地起身道:
“关她什么事,到底关她什么事?”
殷听雪与之有关的谜团,是陈易带她来这里的最大原因。
若不是因此,他只想让殷听雪乖乖待在家里。
“跟她母亲有关。”周依棠淡淡道。
“是谁?”
周依棠淡淡揭露道:“襄王妃吕氏,药上菩萨的化身之一。”
陈易先是一惊,而后察觉到周依棠似乎还有所保留:
“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
“只是猜想。”
“那你也说出来。”
然而,周依棠却摇了摇头。
陈易眯起眼眸。
自己这师傅,到底在盘算什么?
陈易联想到她那似有若无的不甘心,冒起层层鸡皮疙瘩。
黑暗里,独臂女子眸光如剑,抵得陈易咽喉一塞,她嗤笑道:
“你什么时候觉得,我不想你再斩却三尸?”
忽然,她并指作剑,指向陈易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