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不好吃羊肉啊。”
祝莪噙笑着说道:
“哪里不好吃?官人可不要听那京中的士子胡说,南巍又不是寸草不生的大漠,瘴气多是多,但短什么都不会短吃食。”
陈易咬着羊肉,吞入腹中后,轻声笑道:“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只怕来日王府添丁,堂堂王子王女要是吃不上羊肉,那未免让人耻笑。”
话音不大不小,但落入到席间,三人脸色各异。
闵宁的丹凤眼稍稍瞪大了些,说不尽的震惊之色,她猛地拧头看向祝莪,那妩媚入骨的红衣女子微一怔愣,便捂住了嘴,满是不胜欣喜的模样。
至于秦青洛,她的筷子发抖着,深深看了眼祝莪后,便似是早有所料般,镇定下来,继续夹菜。
她的筷子,在夹菜间微微抬起,好像下一秒,就要贯穿陈易毫不设防的咽喉。
陈易默默把碗端高了一些。
祝莪那形似侄女的屁股墩也朝陈易稍挪了一些,她没有看秦青洛,而是直直看着陈易道:“就是不知是男是女。”
陈易看了秦青洛一眼,道:“这话,你应该问王爷,毕竟是她的种。”
祝莪咯咯地笑了,不胜妩媚,她看向秦青洛,秦青洛垂着螓首,没有看她。
正如她听得出这话的一语双关,而秦青洛没有听出。
闵宁脑子不由乱作一团,心里情绪复杂,哪怕本来就知道陈易是个好色之人,可哪有女子不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只是如今有了著雨启迪之后,她心境阔达了一些罢了。
待她慢慢回过神来,她看了看祝莪,又看了看秦青洛,记起了借种之事。
高大女子抬眸看她,温和笑道:“你我知己,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不愿去看祝莪的秦青洛,唯有看向闵宁,若果可以,她倒是希冀能得到些许宽慰。
知己,不正是如此么?闵宁迟疑了一下,缓缓恭贺道:“那…喜添贵子?”
秦青洛把筷子攥死,手臂暴起青筋。
只是她坐于主座,恰好背光处,这点细微动作,不仔细去看,便难以察觉。
片刻后,女子王爷吐出一口浊气,自己这知己终归不知内情,还以为自己跟陈易真是故友,可以借种的故有。
这个时候,陈易站起身,举起酒杯道:“我敬王爷一杯。”
那女子王爷自阴影中举起酒杯,皮笑肉不笑道:
“我反倒要敬陈千户一杯,此事陈千户功不可没。”
陈易一饮而尽,轻拍秦青洛的肩膀,诚挚道:
“我只怕我出力不足,不止王妃不满意,王爷也不满意。不知这个结果,王爷可否满意?”
“自然满意。”
秦青洛吐出这四个字时近乎咬牙切齿,她竭力维持着在闵宁面前的形象。
你问我满不满意?祝姨已经怀了孽种,又有何“不满意”?难道要我自己也怀,我才能“满意”?!
彼此敬酒之后,二人坐回原位。
而这一会,似是察觉氛围僵化下来,作为王妃的祝莪缓缓道:“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只是不确定,有了孩子,就不免想起自己小时候,这些天来,我老是梦到过去的日子,那时喜欢绕着桂花树跑,跑啊跑,便看见桂花积满头。”
王妃的嗓音温柔而平和,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秦青洛的心情被抚平了少许。
她不再看陈易,而是顺着声音回忆起了过去。
女子王爷眼神落在空处,似有所感道:
“看来我们心有灵犀,我近来也时常梦见小时候,那时爹刚死,娘也不管我,把我一人锁在院子里,怕我出差错,可我一个人险些就闷疯闷死。
是祝姨你偷偷翻墙,时不时就来找我,还给我带做好的桂花糕,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比娘都要好……”
闵宁听着这话,没来由地有了些感伤,她也有过这样一段几乎无依无靠的日子,唯有姐姐支撑着她的身心。
她道:“我姐姐也是如此,那时我也无助得紧,不过…怕是不能跟王爷相提并论。”
“不是什么好事,我也自然不愿你能相提并论。”
秦青洛苦笑了一声,蛇瞳不觉间,在陈易身上扫了一下,又落回到祝莪身上,她失神喃喃道:“那时候,祝姨你说我是最重要的人,有什么好的,都会让给我……只望这孩子出世,只望这孩子出世以后……祝姨你不要…那么疼他。”
说到后面时,她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哭腔。
接着,秦青洛斟满了酒,一饮而尽,酒格外苦涩,可顺着喉咙落到心间,她还是笑了。
红衣女子把头微微偏了过去,指尖轻颤着,似是不忍心去看她笑。
而闵宁则是有点懵然。
只有陈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