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无关的光芒升起,过年的烟花真是繁多。
烟花灿烂,却又易冷,嗖嗖的声音蔓延天边,光辉闪过他们的脸,又消失不见。
催命鸦吹了声口哨,像是鸟鸣,又像是催命,林间无数飞鸟惊起,他低声念叨了下归魂雀隐藏在代号下的真名,接着身影就掠出去。
那声口哨,像是在催他自己的命。
他悍不畏死,藏在袖间的短剑探出,像是炮弹似撞破了夜幕。
在枝桠、飞鸟、落叶诸物纷飞的遮掩下,催命鸦来到了陈易的身前。
天际间掠起一道白线。
短剑被斩得粉碎,与之一同断开两截的,还有催命鸦矮小的身体。
他嘴唇嗡动,最后一次念叨了下归魂雀的真名。
只是陈易不是他,读不懂唇语,更没心情明白一个人临死时的心境。
与此同时,无常鹰已在催命鸦的掩护之下,绕着一刀斩了过来。
刀锋像是划破了夜空,斩开一道弧光。
声势惊人。
也斩到了陈易。
自脖颈到右侧肋骨,划开了一道裂口,陈易见到血花喷涌,曾经他在许多敌人身上见过,但这一次见到的,却是自己的血。
不一样,不一样…
自己的血,似乎更浓,更漂亮些……
莫名的念头一闪而过,好像有了些逍遥意味。
他突然感觉,自己看似拥有很多,但一样会死。
陈易压制住了这念头,拼尽全力左手一推,剑锋在无常鹰一斩过后的无法应力之时,洞穿了他的咽喉。
无常鹰的壮硕身体往地上倒了下去。
追杀而来两个座主皆死。
陈易想喘口粗气,但惊觉喉咙被血堵住,他点穴止血,但那狰狞的伤口仍在。
那雕着“易”字的玉坠晃动着。
那人勉强将长刀归鞘,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握剑,翻过了山坡,月色照出了一地的血迹,美得像花,美得不像样……
“我不能死。”
新年新气象,嗖嗖的烟花笼在夜色里,夜幕时暗时亮。
火星点点而落,新年的喜意蔓延开来,阖家团圆,平安快乐……
但这都与醉江山无关。
醉江山被封锁了起来。
夜幕之下,黑影蹿蹿,来回而行,枝桠的摩梭声好似不会停息,在这样一个满是刀光剑影的夜里,好似随时都会迸出血花。
“找到座主的遗体了……”
“两位座主都毙命了,何其…狠毒。”
“无常鹰的刀上有血,是他的,肯定是他的,他受了重伤,跑不远!”
谍子们的声音好似嗡嗡啼鸣,月色下拉长了尖锐阴影,深冬的山林给人毛骨悚然之感。
那些随两位座主而来的谍子们,搜索起了整座醉江山。
处处都是阴影绰绰。
月明星稀,谍子们分散着搜索。
一个谍子在树干上发现了一点血迹,朝同伴招了招手,二人便顺着坡爬上去。
接着,他们隐约间看见石缝里冒出衣角的轮廓。
“找到他了!”
话音刚刚惊起。
黑影一闪而过,说话的谍子脖颈喷出鲜血。
另一个谍子慌不择路地提刀就跑,纵如飞兔疾驰。
但是脑子里忽然混沌,眼前一黑,像是被什么砸中,他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头颅便落地了。
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子从树影处走出,将那石缝里的衣裳收回。
他抓着衣服,听到树梢微动,瞬间回身一剑!“咔。”
只有枝桠的断裂声。
他什么都没刺中……
缓过神来后,陈易听见“嗖嗖”的声音。
以为是箭矢,他匆忙抬剑,待火树银花的光芒照到脸上时,他才意识到那是烟花。
漆黑的山林被照亮了一瞬。
陈易苦涩地勾了勾嘴角,按了按身上的狰狞伤口,森森白骨在血肉中冒着。
身受重伤,失血过多,他已有些分不清,那到底是树影,还是人影,是枝叶晃动,还是刀剑嗡鸣……
不知那一片落叶会化作利刃,夺走你的性命。
还不待陈易传一口气,远方便传来呼声:
“杜丙、李戌,你们人呢?”
喜鹊阁杀手的第一课是抛弃姓名,所谓名字不过是代号的一种,故此以“甲乙丙丁”为名,既方便记录管理,也方便建立对喜鹊阁的归属感。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陈易屏住呼吸。
没人回话,远方安静了片刻。
陈易慢慢挪身。
而下一刻…
“杜丙、李戌死了,他就在那里!”
声音骤起,树影唰唰摇曳!像是成群的鬣狗,疾驰山林之间,围杀着这唯一一个猎物。
陈易脚步一踏,纵身跃高,咬牙忍着腹部的疼痛,穿梭树冠间。
风声、枝叶声、飞鸟惊起的慌乱逃窜声,每一个声音都好似藏着箭矢。
嗖!箭矢真的来了。
寒芒划破夜空,朝着陈易而去。
陈易猛地侧头一躲,箭矢割裂了他的衣裳,与他擦肩而过。
这一箭意味着,有人已经找到了他。
他的脚步停住,目光电似环视茂密阴森的山林,终于在十丈外的树干后面看到无意探出的半只手。
陈易咬紧牙关,身似电闪般激射而出。
剑锋直刺,那冒出的半只手飞了起来,陈易迎上那谍子惊恐的目光,横着剑回身一斩。
寒光凄厉,像是要划破夜幕一般,但大幅度的动作扯到了胸前伤口,撕裂的疼苦袭来,他的手不住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