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清风馆终归是砺锋阁的场子,残蛟因陈易突兀出现的心思安定下来,语气悠然道:“看来龙公子都听到了?”
陈易挑眉道:“听到一些。”
姜尚立呼吸略微急促,眸光阴晴不定,纽扣坠到茶汤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而小吏秦图突逢惊变,这下尿都快吓了出来,肃杀的氛围下,急急忙忙地往后退去,心里喊了一百来遍的看不见我。
冷月寂静,厢房不大不小,惹眼的青花瓷雕凤花瓶陈列在地,兰花成簇,枝叶悬着露珠,由小见大,这里端的是片富丽堂皇。
见陈易仍然未动,那三位刺客已有些沉不住气,赵彦微一抬手,止住他们。
他轻敲太师椅,不咸不淡道:“既然龙公子都已听到,那么今夜是现在走,还是把命留下?”
伴随着指尖的敲击,暗劲涌去,本就迸出密麻裂痕的太师椅再也支撑不住,垮地塌碎下来,化作一地碎木。
下马威。
“当如此椅?”陈易好笑问道。
“当如此椅。”残蛟鼻孔大张,饕餮似地吞没缕缕熏香,“今夜走,还是今夜死?”
陈易面无表情。
赵彦掠起一道冷笑:“若非看在那寅剑山弟子份上,今夜我与姜县令联手,你断无活路,今夜让你走,是给龙公子你一条命,又或者说…给闵千户一条命?”
“她的命,”
陈易慢慢道,“轮不到你来给。”
赵彦略微疑惑,这人为什么要用“他”,而不是“我”,是他脑子不好使,还是说难不成他们从头到尾,就搞错了人?
眼下并非纠结的时候,赵彦如蛟龙盯食般盯着陈易,森冷道:
“看来今日,你是要把命留在这里了,清风馆不缺就是棺材。
你赌我碍于寅剑山不敢杀你,我拼着清风馆不要,取你性命又如何?!”
话音刚落,惊觉人死的尖叫刹那响起:
“死了,都死了!”
赵彦先是一疑,随后一僵,双目骤然瞪大,一根根血丝冒了出来。
他嗅到陈易身上的血气,见到那飘飘衣摆处,沾着漆黑滚圆的斑斑血痕。
只听那人挠了挠下巴问道:“清风馆…不缺棺材吧?”
赵彦血液陡然凝固,刹那间暴怒道:“你找死!”
话音一落,赵彦重脚一踏,气机暴涨,刹那冲杀到陈易面前,他眼中凶光绽现,猝然而出的横刀凶悍出奇,刀光雪亮,旋着光朝脖颈直砍。
陈易瞥了一眼,绣春刀自行出鞘,他倒握刀柄,划开弧光,刀锋撞上横刀,震荡开波纹气浪,轰地如金石嘶鸣。
短兵相撞,沛然气劲顺着炸裂开来,劲风滚滚,力量雄浑,震得廊道嗡动。
二人都在同时退开,陈易止住身形,探手一拳直轰而去,赵彦双脚猛然发力,木板踏碎,瞬间拉开了数丈距离,堪堪避开凶厉拳锋。
短短一招相接,方才还在暴怒的赵彦,直接被陈易一刀砍得冷静下来。
赵彦扫了眼刀上刻痕,目不斜视,缓缓道:
“县令爷,还不出手吗?
今夜之事被他听见,你还有活路?”
今夜的话都被听到,那顶包之事就再无可能,赵彦把话彻底揭穿。
方才目睹那一招交手的姜尚立,袖袍间抽出双手,默不作声地凝望陈易。
他似在思索,又似在交流。
陈易不理会他投来的视线,悠悠道:“要动手就快些,你们…一二三…五打一,优势不在我。”
姜尚立已听出话间敌意,和和气气眼角倒吊而起,凶戾狠辣喷薄而出,冷冷道:
“来一把剑。”
一位刺客转身取下兵器架上长剑,抛了过去。
姜尚立单指一点,气劲震在剑上,半空中便脱鞘而出,他旋即握剑,寒凉的剑锋直指陈易。
浑身气势蔚然而起,哪里还有当裱糊匠的县令气息?
他脚步一点,剑势随之游走,厢房内罡风四起,几乎一闪便踏到陈易身前,当头一剑斩下。
剑罡三尺,月色下折着青芒,像是将夜色都割开剑痕,陈易身形刹那如大龙倒转,双手握刀摧风斩雨,狠狠斩在剑身之上,二者相撞,两人发梢翻飞,衣衫破裂,耳畔边还有破风的嘶嘶呜鸣。
气浪震荡开来,门框承受不住余波断裂一截,嗡鸣间对折往下一垮,二人的身影几乎同时相震退开,陈易落地之时,眸里掠起些许异色。
那一剑…
寒芒凄厉,声势浩大,剑直斩而出…
杀人剑。
陈易对姜尚立的来路多了几分确定,武功在四品境界,胜于这砺锋阁的香主赵彦。
姜尚立稳住身形,他晃了晃手中之剑,看见多了一道明显的缺口后,再取新剑。
而赵彦见到姜尚立与陈易方才交手近乎平分秋色,心中多了几分从容安定,但他不敢怠慢,而是微一抬手,吩咐那三位刺客道:“你们…消磨他的气机。”
三位刺客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愕惶恐,但很快都压了下去,他们不敢抗命,提着刀剑逼近到陈易面前。
剑拔弩张,气氛肃杀,陈易轻晃绣春刀,目光越过那三人,直直凝望着赵彦和姜尚立。
恰在这时,清风馆大堂之中,传来一道通报的喊声:“喜鹊阁,座主魏无缺登门赴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