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缺露出思索的神色。
姜尚立趁热打铁道:“而需知今夜请魏座主来,本是为孤烟剑之事与砺锋阁相商,只可惜有奸人拔刀相向,倒让魏座主看了笑话。”
此番话音落下,形势又一变化,魏无缺斜眸横扫陈易一眼。
于他而言,眼前的局面分成了两拨人互相指摘,不了解全貌,只知冰山一角让人难以判断。
这时,陈易笑了起来。
笑声不大,不过是低低轻笑,但在这剑拔弩张的厢房里,却能让人听得真切。
魏无缺挑眉道:“千户何故而笑?可还有辩解之语。”
“各执一词,难说得上什么辩解不辩解,不过…”
只听那人悠悠道:“区区一介县令,官位都没四品,竟是四品武夫?”
姜尚立眉目一凝。
手中之剑,冷得寒彻如骨,他冷笑发问:“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便是走夫贩伙里都可能有高人,老君都曾牵青牛云游四海,我这县令怎么不可以是四品武夫?闵千户,你这话可就是春秋笔法了。”
“姜县令会用剑。”
“是又如何,会剑很奇怪么?”
“会用杀人剑。”
平淡的话音落下,姜尚立刹那定在当场,眼里除去凶戾之外,更多了一抹惧色。
魏无缺侧脸看去。
考中进士何其之难,更何况是个三十岁不到的进士,一人既习文,又有空余练武,甚至练至了四品境界,世上真有如此凤毛麟角之人?魏无缺不禁怀疑。
而若是这千户说得属实,那么姜尚立练的,就是与孤烟剑相似的杀人剑,需知孤烟剑可是不久之前才遁入到山同城。
魏无缺微微敛起了眼,眯着盯起姜尚立。
姜尚立没有说话,神色已是冷峻。
下一刻,他瞳孔骤然猛缩。
“真正的姜县令早就死了。”
陈易慢慢挑明道:“我说得不错吧,现今昆仑派掌门,唐泽。”
随话音落下,夜下一剑寒光。
绽白剑身如电掠过,“姜尚立”人随剑走,竟要在陈易话语落下,气机未起的那一刹那直探陈易咽喉。
长剑既出之时,魏无缺动了,本就站在侧面的他骤然踏前,袖口吐出手来,一掌直轰姜尚立,后者回身转剑,行云流水,方才竟是虚晃一招,真正的目的反而是诛杀魏无缺!一剑既来,魏无缺并无惊色,双臂一夹,身子往后蜷缩,竟瞬间抱住了三尺剑罡,行步变化莫测,手掌间悬着奇妙的气劲,团如棉花般阴柔,将沛然的剑气笼罩,生生消磨于无形。
游身八卦掌。
魏无缺低头看向掌间残留的逸散剑气,眯眼道:
“果然是杀人剑。
暴起杀人,更是凶狠利落,你就是唐泽。
既然如此,不知唐掌门知不知道,袭杀官差,意同谋反啊?”
此招不成,“姜尚立”瞬间退开数丈,不让魏无缺有缠住剑势的机会,他将剑横立在前,往侧一步,已是彻底靠到了赵彦身侧。
可赵彦已额冒冷汗。
他妈的怪不得你这县令有这般身手!
他妈的怪不得你拼了命都要找孤烟剑!如今山同城内,关于孤烟剑的江湖故事早已人尽皆知。
孤烟剑于昆仑绝巅处悟到一击残剑,赠予上一代昆仑派掌门,然而掌门之子行事宛如东郭与狼,习得残剑继任掌门后,因武功不得寸进,以门派之名向前者索要完整剑谱。
索要不成,便与他人联手追杀,直至杀到这山同城内。
而这所谓的“姜尚立”穷尽一切地追寻孤烟剑的踪迹,看似是为了天家着想,可事实上这与他的利益不谋而合。
赵彦青筋暴起,手里的刀柄都快被攥碎。
你他妈的唐泽暴起杀人,让老子再无转圜余地。
老子他妈的想招安,到最后从江湖门派被招成反贼了?!魏无缺扫了眼二人,接着转头看向了陈易,“可需我出手?”
他本来没必要这般多此一问。
寻常人谁会拒绝他人出手相助?但那衣摆处斑斑血迹意外地瘆人,让魏无缺极想问上一问。
很快,他就得到回答。
陈易抬手道:“不必,我一人足矣。”
魏无缺把手拢回袖口,退后数步。
或许陈易心中有诸多考量,但魏无缺也没有问个究竟,他从这短短的回答里,听到极大的杀性,寻常人若见惯了血,多有麻木回避,他却越见越想发泄,好似锋芒毕露的剑,若无鞘制约,难保不是又一个小吴不逾。
魏无缺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一边思索琢磨,一边下楼。
他踩着楼梯走到一半时,不禁低语:“还没开杀么?”
话音刚落,轰地如一声雷震,昂头可见半截身子扎碎地板,血淋淋的绣春刀贯穿胸腔露了出来,抽刀极快,血水飞溅,滴了一滴到魏无缺脸上。他无声别过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