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刚杀不久的,还很新鲜。
那座奉有祖师牌位的小楼外,十来具尸身死在各处,通红的色彩盖过满地青葱,腥气凝重黏鼻,那些刀口剑口,仿佛还在往外渗血。
闵宁俯身细看,她是先进楼中看过几具,此刻出来又看几具,接着停在最后一具前,喃喃道:
“不一样了。”
她略作回忆,脑海里荡过陈易尚在京中时的一回回出手。
当真不一样了吗?需知许多事都可以骗人,刀剑的口子哪怕难骗,但也不过其中之一罢了。
闵宁心中怀疑,不由问道:
“著雨,我该不该信我的直觉?”
著雨仿佛借着她的眼凝望。
半晌后,著雨淡淡道:“你若不信你自己,又该信谁?”
闵宁苦笑了下。
著雨似有察觉,问道:“你又在逃避什么呢?”
“…逃避?可能吧。”
闵宁停顿片刻,似是自语般道:“他是个…容易被人影响的人。”
“…你怕教坏了他?”著雨仿佛觉得可笑。
“有些吧,很多人都影响过他,殷听雪、殷惟郢、他师傅、还有…我,等等等等。”
说罢,闵宁竟莫名有几分羞郝,咕哝一句,“我到底不是他真师傅,不敢随意教。”
著雨看在眼里,
这素来杀人如杀鸡的少侠,眼下倒有点小女人的模样了。
她似有所叹,来了一句:“还好你不是他真师傅。”
若闵宁是真师傅,想来只怕早已沦陷于甜言蜜语之中。
周依棠思索不过一瞬,回过神来,已发觉远远躲在暗处窥伺的殷惟郢。
女冠紧紧盯着闵宁,昨夜陈易当面亲闵宁后,她冷了他一整夜,本以为心绪会慢慢平复,但还是彻夜不宁。
虽说可用太上忘情法平复心绪,只是殷惟郢想了想,那不是太窝囊了吗?于是,她生闷气生了一整夜,今早起来见闵宁离开,便跟着来到这里。
瞧瞧她看见什么了,闵宁竟然在自言自语,不用想,肯定是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得了,这神雕侠侣的“雕”疯了…成傻雕了。
殷惟郢不去出声,静观其变。
闵宁没再言语,一团带湿气的风刮过脸庞,天已沉了下来,她直直凝望着那些刀口,手腕已不觉间翻动。
好半晌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拔剑出鞘,纵天沉如水,剑犹烁芒光。
闵宁踏上前去,斩出一剑。
破空声惊起,她面前无物,唯有残风落叶而已。
殷惟郢看在眼里,暗叹一句:“真疯了啊。”
眼罢,她默默离去,不再看了。
闵宁剑势依旧,脚步连点,身如游鱼般来来去去,手中风云剑狂舞,数次回身一剑,斜刺碧空,似风起云涌。
那丹凤眼中,出现了另一个背剑携刀的身影。
如似幻象,拔剑相向。
那由一道道刀剑痕迹所凝练出的“陈易”,浑身泥如血腥,衣裳迎风狂舞,延申出半片天空的黑影,他持剑而立,宛如…深邃贪婪的漩涡。
吞噬了很多事、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