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话所涉及的往事,一众陈调旧时的宾客皆是知晓的,张礼修的夫君赵嵩忠肝义胆,事君以忠,就这份忠心和胆气,称得上是汉中无二,这几年来,汉中的游侠每每言及赵嵩,都是推崇的紧。
张礼修面色刚毅,浑然不似一妇人:“我夫君虽死,但妾身却不怎么悲痛,盖因我夫君为主报仇,死得其所,身虽死,名可垂于竹帛也。”
一众宾客不自主的点了点头,古语云:夫死者为大矣,而名垂竹帛不朽之事,身岂能必乎?由斯观之,则无谓耳!
对于好游侠的宾客们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命终结的时候,回顾一生没有任何的作为,没有什么可称道的事情,连一件可以写到竹帛上留名的事情都没有。
“妾身自初平二年夫君遇难以来,无不日思夜想,欲追随夫君到九泉之下,以免他一人在九泉下孤苦……但妾身所虑者,妾身同我夫君所生唯有一女,妾身若是死了,则夫君之仇,无人可报了,故而苟全一时,静候时机,如今时机到了。”张礼修破开肺腑,道出心声。
“刘益州为人神武,前定巴郡,后平南中,兵锋所指,无人可敌,只是今时碍于阳平关的险阻,小厄于一时……当此之时,我等若是不奋起,响应刘益州,搅扰米贼一二,岂不是还要容忍张鲁这个米贼在汉中恣行威福,推行鬼道一年半载……这,诸君可是愿意?”
“我等自是不愿。”满脸虬髯的宾客站了起来,他瞪着一双牛眼,从鼻孔喷出一道气:“米贼张鲁,肆行鬼道,玷污经典,蛊惑黔首,所行的桩桩件件之事,早已是天怒人怨,怎能容忍张鲁再嚣张些许岁月。”
“我等亦是。”一众宾客纷纷出席。
张礼修面色坚定,无有一丝的犹疑:“今者虽是刘益州阻于阳平关外,成固县辎重粮草不足,米贼张鲁屯于沔阳尚有余力,我等若是起兵于成固,或将为张鲁遣兵攻杀……但度之生死,不过小事尔,若是能死得其所,书名于竹帛,方为壮事也……妾身受叔父重托,三日后将尽起张氏部曲,驱逐米贼所立祭酒鬼卒,据守成固,震骇米贼,令米贼不得专意阳平关,使刘益州得以入汉中,一扫汉中污秽……此间事一则为国家讨贼,二则为我夫君和陈公报仇,诸君若是愿意协助妾身一二,妾身当来世衔草报恩,若是有不愿者,妾身亦不强求,但虑及大事,三日之内,不愿者还请居于张氏族内,待妾身起事后,便可自行离去。”——
上庸。
蔡瑁、张允所派遣的使者又一次的来到了豪族申氏的明堂中:“申族长,此乃刘荆州下发给伱的文书,我们刘荆州为人宽大,这一次给你们归降的待遇很是不错,你们就降了吧。”
脾气火爆的申仪听着荆州使者狂悖无礼的话,不由面色泛起怒气,将手往腰间的宝剑摸去,只是申仪摸到一半,就被旁边伸出的一只手按了下来,不得拔出腰间的宝剑。
申仪转头看向伸出手按压下他拔宝剑的人,只见在他身侧的申眈摇了摇头,目视他不要轻举妄动,先观望一下风色再说。
上首申氏族长申公心中对使者的话亦是不喜,但他作为族长,肩负申氏一族的存亡,以及西城、上庸之地的重担,自然不能快意恩仇,着人将言语狂妄的荆州使者拖下去砍成肉丝,他只是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皱巴巴的笑容,接过使者递来的书信,细细的看了起来。
正如荆州使者所言,这一次荆州给的归降条件十分的不错,一来没有强求他们申氏迁徙到襄阳,远离故土,二来给申公开出了高官厚禄,言说是要将西城、上庸、房陵这三座汉中治下的县城改为郡,西城郡、上庸郡、房陵郡,而申公这位申氏的族长,将担任上庸郡的郡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