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嘀咕了几声,一时间好似浑身精神被抽走。
如今的大明确确实实不能乱,因为朝局已经是艰难万分,两京一十三省无数问题。
而一旦乱了,那就是止不住的动乱。
到时候,这些年缕缕续续积攒埋藏下来的各种问题,就会一股脑的爆发出来。
只怕届时,就是千里烽火的场面了。
苏松两府这一次可以用军需贪墨一事,重新清丈被隐瞒下来多年的田亩。
但是其他地方呢?
大明朝的两京一十三省,难道就只有苏松两府有隐瞒田亩的事情吗?
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
若是光明正大的,以地方田亩隐瞒过甚为由,重新清账苏松两府的田地,其他地方上占据隐瞒田地的人,势必会因此惊慌。
一旦这些人慌了,谁也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当那些人开始慌了,开始动起来。
会有怎样的后果。
嘉靖却是一清二楚。
他抬起头,举目望向着狭窄兀塞的玉熙宫,脸上带着几分落寞。
这是皇帝不该有的神色。
却真真切切的出现在嘉靖的脸上。
一旁的吕芳则是满脸愤怒。
君辱臣死,而他这样的人是君王的仆役,自然会为皇帝而更觉屈辱。
嘉靖换了个问题,低声问道:“内阁的意思呢?也是如你一样所想?”
严绍庭则是回道:“徐阁老的意思是,既然这一次苏松两府隐瞒田亩一事入京,正逢京中各部司衙门军需贪墨一案。
不如便就此,责令苏松两府地方士绅大户,将家中所存布献出,送去京中,也好赶在入冬前,将边军所需的过冬军服、甲赶制出来,送往边关各处。
而有军需贪墨的案子悬着,苏松两府对田地有所隐瞒的人家,想来对重新清丈田亩,也是不会有什么意见,或者是反抗之举的。”
此言说完。
严绍庭便紧紧的闭上了嘴。
该说的自己都说了。
海瑞那三十二份奏本,现在就是不能在朝堂上光明正大的出现。
他很肯定海瑞的正直和恪守,但是却不认同在这个时候,将某些会牵连到整个大明可能出现动荡的事情,立马晒出来。
诸如大明朝最核心的土地问题。
一旦在这个时候,将这个问题摆在明面上,朝廷也就可以什么都不做,所有人都去全力平息地方上的怒火以及惹出来的动乱吧。
庞大的既得利益者们,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小小海瑞,就将干系天下所有人的事情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将问题放在所有人面前。
哪怕是他严绍庭。
现在也不能这样做。
而嘉靖却是渐渐的面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