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绍庭赶忙将头低的更深了一些。
“微臣不敢。”
嘉靖却是忽的一笑:“不敢?方才若非朕出声,你是不是真的要将改制盐政的话,说出口了?”
“臣……”
严绍庭面露迟疑:“臣确实想在圣前奏对盐政改制事,却并非只有盐政改制事。”
吕芳这时候已经从一旁,端了一杯茶水送到道台前。
嘉靖接过茶,却是握在手心。
“说吧,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严绍庭拱手作揖,而后挺直身子。
他侧目扫了一眼送完茶退后到远处的吕芳。
见到对方手中已经默默的握住了墨笔,这才开口出声。
“回禀陛下,臣虽在朝日短,却幸得陛下垂青,兼办诸事。”
“微臣以为,国家若要政通人和,当首在经济,次之吏治,再次之军备。”
“朝廷如今朝局艰难,便是因国库空虚所致。”
“而今鄢懋卿南下两淮巡盐,便是为解国库空虚一事。今日臣言两淮盐政,实乃希望奏请陛下准允,改朝廷盐政。”
嘉靖目光一紧,这小子果然如自己所想,到底还是动了要改制盐政的心思。
他声音变得悠长了一些:“你欲如何改?”
“不论盐政之正盐、余盐、私盐,皆起自太祖洪武一朝,历时至今已近二百年,朝廷于盐政上早已积弊重重,二百年间朝廷不断推行新策,却不过都是缝缝补补。”
“臣以为,朝廷当有大魄力,一扫盐政积弊,唯有彻底废黜当下积弊二百年之盐政,扫清了盐政这间屋子,重新装点推行盐政新策!”
大明盐政二百年,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确定好制度。
就如同大明宝钞一样。
国初,就没有将天下货币制度确定。
一切都是初创,未曾有更改修正,便这么稀里糊涂的进行了二百年。
现在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和能力,也没有办法扭转。
唯有一条。
重新制定新的盐政制度,重建一个新的盐务体系。
嘉靖却是眉头一凝:“你就不怕,到时候盐课新政推行尚未彻底,便引得天下大乱?”
“臣怕!”
严绍庭回答的很是果断,随后便转口道:“但臣更怕我大明盐政旧制,永不更改,朝廷明明有千万利润,却每岁只得百余万,钱粮流于商贾士绅,乃至于……权贵之手。”
嘉靖沉默了。
盐课的利润,从国初一路下滑到现在的原因,他又何尝不知道。
天下盐商窃夺其利,只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