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严绍庭问及此事,杨博顿时面露愤怒。
“那帮言官,前番上疏不成,今日便都堵在了内阁那边,吵吵闹闹也是惹得阁老们不悦。”
这话真真假假,算不得什么实在。
杨博看了眼严绍庭,又说:“倒是阁老们老成持国,当下未曾依着那些个言官的意思,要追究宣府上下罪责。但这件事现在还是送到皇上那里去了,接下来恐怕得要在皇上那里闹上一阵子。”
这个杨惟约,还是没说真话啊。
严绍庭眯着双眼。
自己想问的,分明是今日里内阁那几位的反应和态度,但他却是光说屁话。
谁不知道这件事最后的决定权会落在老道长手上。
尤其是在老道长早就开始布局的前提下,就算朝廷里的官员不将事情闹到西苑,老道长也定然会找机会自己将事情揽过去。
严绍庭不禁放下茶杯,笑着说:“杨尚书,既然今日你我已经坦诚相对,这有些话不如说的明白一些。下官也知尚书是有事相求,尚书也知下官能在朝廷和皇上那里说上两句话,倒不如一同琢磨琢磨,如今这事背后是不是能牵出些旁的人来?”
闻听此言,杨博顿了一下。
而后他便笑了起来。
杨博拱手作揖:“润物如此说,倒是显得我真就矫情了。”
严绍庭摇摇头:“所谓君子不失于墙,在世为人,自要谨慎,但尚书且放心,严绍庭虽是真小人,却也不会做那等背信弃义之事。在朝为官,做的事情也算是上对得起皇上和朝廷,下对得起黎庶百姓。”
见严绍庭已经如此说了。
杨博目光转动,终于是咬咬牙,开口道:“还请润物此次能够出面,由都察院那边的关系出面为宣府上下说情,辨别是非对错。另请润物能在他日圣前奏议之时,也替马芳说上两句话。”
全程。
杨博都没有提到他自己正在广受弹劾的事情。
从始至终围绕的都是宣府镇上下。
杨博亦是继续说:“我亦知晓,都察院左都御史虽说与严家不久前生出过嫌隙,但到底还是一家人。且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高翰文,于严家也算是门生旧故,且此人更与润物私交深厚,加之润物也有几名学生是在都察院做事。若是能由润物出面说动他们,想来朝廷里弹劾宣府的风声也能被压下去一些。”
说完后杨博便捏着茶杯,透着边缘打量起了严绍庭的脸色反应。
而严绍庭却是面色平静。
严家在朝廷里大方向上的布局和人手,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申时行、王锡爵那些个学生,在朝中哪个衙门做事,只要是有心人也能查得出来。
当初在安排这些学生的时候,严绍庭也算是煞费苦心。
六部险要的位置并未触碰,但挑的却也都是能牵扯各方的位子。
就比如申时行和王锡爵两人,现在主线分别是在国子监和詹事府,但也兼了别处的差事。
而都察院更是严绍庭的重中之重了。
虽然申时行、王锡爵他们没在都察院,但也安排了不少学生去都察院做事。
都察院不同于六科,执掌的是监察、弹劾及奏谏之权,更与刑部、大理寺合称三法司。且都察院的官员往往是要下到地方巡察各地,手里面掌握的那就是无数官员的升迁贬谪之权。
杨博现在希望自己能出面让都察院那边也一同上疏,用来分化朝中言官意见,压制弹劾向宣府的奏疏,倒是个明智之选。
真要是朝廷里的科道言官上下一气,全都是弹劾宣府的,那到时候就算是事情到了老道长那里,也只能是倾向于惩罚宣府。
只有出现不同的声音,才能让各方有周转的机会。
至于让自己也出面劝谏。
杨博打的这是拉严家下场,参与这一次争斗的风波中。
严绍庭笑着将茶杯中的残余茶水倒掉,示意徐渭为自己重新添茶。
捏着被茶水重新温热的茶杯,严绍庭缓缓开口:“尚书所言二事,其实也算不得难,不论是让御史们出面还是让下官圣前奏谏,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