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提着书袋子,又撑起了一把伞,看向外面,笑着说:“只希望这雪别一直下,等下也好赶路。”
只是回京的路上,徐渭却是失望了。
雪一直下个不停。
不过虽然近来京师地界一直在降雪,但朝廷却不再和过去一样慌张。毕竟京师各县库房里,还存着足足的红薯,朝廷太仓里也存储了充足的钱粮物资。
虽然气候变得愈发的让人难以琢磨。
但一种名为底气的东西,却渐渐的在朝中上下形成。
严绍庭和徐渭顶着风雪赶回北京城,也没有能闲下来。
如今已经到了腊月,再有些日子便是朝廷各部司衙门悬印封衙的日子了。而在此之前,针对自己南下为官的事情,还需要和朝中里昌平系以及有关的人员往来一番。
于是乎。
终于在一天雪停后,严绍庭借着狗儿子洗三的名头,给京中各家还礼开始了人情往来走动。
然后。
京师里,有关于严绍庭正在寻求南下为官的事情,也就不再是个秘密。
“咕噜咕噜咕噜……”
茶室内。
徐琨看着今日休沐的父亲,正脸色平静的倒了两杯茶。
他有些担心的询问道:“外面都在传,严绍庭要在近期谋求达成开年后南下为官的事情,父亲难道一点想法都没有?”
徐阶将一杯乌龙茶送到了二儿子面前,而后反问道:“为父该有何想法?”
徐琨双手捧着茶杯,脸色微微一愣:“按理说他手握昌平治安司,不缺地方经历,只要一直不出大错,等上些年头便能一步步把官升上去。可这个时候,他方才得子却就要谋求离京为官,儿子总觉得很不符合常理,或是另有图谋。”
徐阶的脸上闪过一缕欣慰,而后点头道:“此时谋求离京南下为官,自当是另有图谋,他可向来都是无利不起早。”
徐琨立马抬起头:“那咱们是不是要拦一拦他?”
“为何拦他?”徐阶再一次反问了一声,随后目露审视。
徐琨不由心中一紧,他明白这是父亲在对自己考验起来了。
沉吟片刻后。
徐琨这才重新开口道:“父亲的意思是……他若去南边有所图谋,必然会暴露破绽,彼时我家于南方门生旧故便能连同京师将他彻底拿下?”
听闻儿子的分析后。
徐阶终于是将那杯茶喝进肚中。
他笑着说:“如你先前所言,若严绍庭久居京师,步步稳扎稳打,早晚终有一日必将入阁。但若他离了京师,南方可不比京师,他想要做事便要触动那些人的利益和好处,如此便有争斗,届时自然会手忙脚乱。即便他有依仗,可他所图谋之事又能否做成,却也是个未知之数。如此,倒不如让他离京南下为官。”
说完后。
徐阶重新为自己添了一杯茶。
虽然自己还不明白严绍庭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要南下为官,但只要他去了南方,或许事情的主动权就又能回到自己手上。
徐琨却是眉头皱紧,不断的琢磨着父亲的分析。
许久后。
徐琨才小声开口:“南边各司衙门皆无官缺,东南五省平倭事是胡宗宪在管着,浙直总督、浙江巡抚是严家推上去的赵贞吉,应天巡抚是海瑞,总督海务大臣是张居正。儿子算来算去,严绍庭这一趟南下,最多也就是拿个南京城里户部侍郎的可能最大,顶天了皇上格外开恩,加他一个南京户部尚书的职。”
六部左右侍郎,皆为正三品。
正好契合太子宾客正三品的官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