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绍庭将会完完全全成为他杨宗气这个南京总督粮储大臣的上官。
面对急切不已的杨宗气。
张舜臣也只是微微一笑。
多年宦海仕途,他又如何不懂杨宗气的急切所在。
张舜臣缓缓开口:“朝廷如今财税增之,一来是丝绸,二来则是开海,倒也算得上是有理有据,并未有盘剥百姓之举。只不过财神爷的名号,倒也只能当做笑话听之。如今既然皇上有旨意,正系乃为南京总督粮储大臣,还是应当遵旨行事,理清粮储衙门账目,莫要到时候因些许小错漏,而招致这新官一把火。”
朝堂之上,利益和争斗从来就不会停止。
张舜臣也只能是委婉的劝说了一句,含糊的警告了一番。
但杨宗气显然不满足于这样的回应。
他皱眉道:“熙伯兄放心,粮储衙门的账目历来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且这些账最后也都是交到户部这边来核实的。”
听到这话。
张舜臣的眉心明显的动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不满。
依着杨宗气的话,若他们总督粮储衙门出了事,则必然是会将南京户部衙门给一同拉下水的。
一旁的户部右侍郎徐养正立马笑着说道:“杨总督不必担心,虽说皇上是要严绍庭总理六省钱粮仓储,可京师那边的意思也是要让他来这边为朝廷开源增添财税的。他若是分不清主次,亦如严党过往那边打压排挤同僚,抢班夺权,难道我们南京六部衙门便是吃素了的?”
听到徐养正的话,杨宗气脸上立马露出笑容。
他连忙说道:“吉甫兄所言极是,我今日前来便也是这个意思。不论如何,严绍庭终究乃是严党中人,更是严嵩嫡孙,便是如今能为朝廷弄来钱粮,可说到底便还是那句狗改不了吃屎。他在京中或许不敢,可来了南京,天高皇帝远,谁知道他手拿权柄又会干出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杨宗气心中带着几分欣喜,目光感激的看向户部右侍郎徐养正。
他是清楚的。
徐养正早些年在京师为官,是与旁人一同联名上书弹劾过严世蕃,称其窃弄父权、嗜贿张焰、词连仓场,因而触怒严嵩父子。
当时,徐养正不光是被廷杖六十,还被贬谪云南成了通海县小小典史。
还是这两年,好不容易才经过各方运作,一步步升任南京户部右侍郎。
从这一点说,徐养正和严家那就是完完全全的不对付。
而徐养正又是南京户部右侍郎,有了这层关系,杨宗气才敢确信,这一次户部衙门必然会和自己的粮储衙门同气连枝。
杨宗气当即便苦笑着摇头,目光深邃的看向张舜臣:“严党来势汹汹,不可不防啊!”
张舜臣眉头皱紧,始终未曾开口。
对于杨宗气今日前来的目的,他很清楚。
无非就是希望南京户部衙门能在严绍庭到任之后,与总督粮储衙门站在一起。
他甚至可以笃定,在今天之后,这个杨宗气还会去其他部司衙门与人商议。
很有可能他是要在严绍庭到任南京前,事先就将整个南京城里的各部司衙门都串联起来。
毕竟过去虽然南京城里并非铁板一块,可现在有了严绍庭这个严党突然到任,无异于是对南京城里的所有人说,他们来了一个共同的敌人。
没有什么是比一个共同的敌人,更能凝聚人心了。
“你认为,严绍庭到任之后,会先做什么?”
终于。
张舜臣还是出声询问了一句。
杨宗气又是心中一喜。
明显,眼前这位户部尚书是松口了的。
“他手拿圣旨,必先查南京钱粮账目,问责粮储衙门与户部衙门!”
为了能先将户部拉下水,杨宗气无所不用其极,言辞间直接给户部压上危机感。
张舜臣皱起眉头:“查账却是他职责所在。”
杨宗气连连摇头:“所说皇上旨意确是如此,可他却是严家人,有了这等权柄,熙伯兄敢保证,他不会借此搅乱户部?”
张舜臣却是为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
而后缓缓抬头,看向杨宗气。
他不说话的样子,让杨宗气有些迟疑,心中也不免紧张起来,唯恐有所变动。
而张舜臣很快便一字一句问道:“虽然我为户部尚书,往日也理粮储衙门的账目,但今日却还是要问上一句。”
杨宗气立马挺起胸膛:“熙伯兄尽管问话。”
张舜臣点点头。
“粮储衙门的账目,可否有隐匿欺瞒之处?”
一瞬间。
杨宗气瞳孔缩紧。
他当即摇头,斩钉截铁道:“我与熙伯兄立誓,粮储衙门之账目,绝无情蔽!”
张舜臣深深的看了杨宗气一眼。
半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