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气立马转头看了过来:“怎么着?依着王尚书的意思,我这个南京总督粮储大臣,难道还不能将自己衙门里的小吏赶出去?”
王用宝沉着眉头看向杨宗气:“寻常小吏,杨部堂想要赶出去,自然可以肆无忌惮。但这些待官生,那是落在国子监的名单上,是裕王爷和高阁老管着的,难道杨部堂还想将裕王爷和高阁老定下来的人赶走?”
说着话,王用宝这位南京吏部尚书却在脑袋里飞快的盘索了一番吏部的账目。
所幸。
吏部并不是管理钱粮的衙门,也没有什么过往钱粮,左右也只是衙门里的用度以及考功赏罚。
这点账,就算是有错漏,落在自己身上至多也就是一个警告罚俸。
甚至连罚俸都不会有。
只是官场上,尤其是在这南京城里,为官之道,头一条就是和光同尘。
不然,自己昨夜明知杨宗气的心思,可为何却还要在这金陵楼足足待到现在。
和光同尘嘛!然而听着王用宝这位管着江南官吏的吏部尚书的话,杨宗气却是眉头大锁。
“当真一个都不能赶走?”
王用宝只是淡淡的看了杨宗气一眼:“便是杨部堂不怕得罪了裕王和高阁老将这些人赶走,可赶走后呢?难道你杨部堂还能将他们下狱,不让他们去西花园?”
人能赶出衙门。
可就算是杨宗气,也不能拦着这些人不去西花园。
听到这番解释。
杨宗气又是一阵心火上头:“难道咱们就拿他严绍庭没有办法了?”
徐养正在一旁缓缓开口:“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既然这些人是衙门胥吏,那自然要守衙门的规矩。王尚书所言极是,与其将他们赶出衙门,还不如拿着规矩管住他们的腿。”
杨宗气这时已经是阴沉着脸。
半响后。
才当着众人的面啐了一口。
“老子从今天开始就盯着,看谁敢当着老子的面去找严绍庭媾和!”
……
“告诉他们,既然如今走了待官生的路,九年期满考评绝不能出错。如今白天务必要在衙门里好生当差做事,以衙门公务为先。衙门的事情处理完了,再来西花园。”
西花园书房。
严绍庭看着从书房一路堆到外面的那些装满了账目的箱子,对一旁正在为自己奉茶的王锡爵叮嘱道。
王锡爵将一杯茶送到严绍庭面前,然后点点头:“先生放心,这事我已经和师兄弟们交代好了,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让别人抓住把柄。”
见王锡爵已经安排好了。
严绍庭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再告诉他们,等这一遭事情办好了,若是他们愿意,到时候可以让他们去京中各部司衙门做事,亦或是他们自愿去往的地方。终究,国子监那边咱们也是能说上话的。”
王锡爵闻言面露笑容。
“先生因为这等事情,就为我等学生思量周全,学生们自当全力以赴,将这件差事办好。”
严绍庭随意的摆摆手,目光幽幽的看向堆的水泄不通的箱子,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他们觉得……这些个账目,就能将我淹死吗?”
面对这句话,王锡爵很聪明的选择了闭嘴不言。
他亦是顺着先生的视线,侧目看向屋中堆到屋外的那些箱子。
他总觉得,在先生心中的谋划里,这些账目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
只是这话他同样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