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绍庭也没想到,海瑞竟然能有如此反应。
他连忙起身,将海瑞按回座位上。
而后。
他才笑着开口道:“所以先前刚峰兄与叔大兄,所说将国朝田赋落于田亩之上,均之以赋税,比之百姓肩抗苛捐杂税,绍庭深以为然。刚峰兄此番又言,更有奇思,定然也是利国利民之法。还请刚峰兄不吝赐教,若绍庭能为此助力,得以造福百姓,亦是绍庭之幸!”
若不是碍于几人的关系和身份,张居正觉得若是放在过去,在严绍庭这接连几番话下,海瑞定然是要纳头拜为主公的。
海瑞脸色涨红,带着几分羞愧。
他看了眼严绍庭,又看向说出要将田赋落于田亩的张居正。
算是感谢启发。
海瑞朝着两人拱手作揖,而后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口说道:“我等今日所议之事,乃是为清退大户所占田地还与百姓。润物言及百姓生计,当官民不论出身,一并缴纳田赋。叔大又言,田赋当以田亩之数均之,此番自当再以岁在之年灾患丰欠朝廷裁定。如此,天下不论何人,再不论出身身份,当是王公大臣一体如黎庶百姓,皆需缴纳赋税。而避起错漏,自然是要将此笔田赋,归于田亩。如此,不论何人,只论田亩之数,核交所需赋税。于是,多田者当多交田赋,少田者则少交赋税,而无田者自不必再交赋税。”
严绍庭和张居正两人皆默默点头。
这也正是他们两人所想。
中原历朝历代,虽然种种制度不同,可从来都是依着人丁来核算赋税。
于是就造成了一个恐怖的现象。
国家初定,人丁稀少,百姓皆耕者有其田,前朝大户也几乎都被扫清,于是国家呈现出一片祥和景象。
可随着国家的发展。
自然会有新的大户人家和王公权贵出现。
这些人依仗功名身份,手中握有免税数额,又能以权谋私,逃避赋税。
但一府一县,税赋是有一个额定总数的。
比如应天府而论,若国初有十万亩地,国家征收这十万亩地的田赋,自然是正确的。但随着发展,这十万亩地里面有五万亩甚至八万亩都被权贵大户占了去,逃避了赋税。
可朝廷还是要依照十万亩田地征缴赋税。
那么出现的结果是什么?自然是余下的五万亩地或者两万亩地的百姓,承担起总数十万亩地的赋税。
这也基本就是苛捐杂税的由来以及百姓负担日益沉重,最终生计艰难的原因之一。
当然,并不是说应天府只有十万亩地。
而是类比。
道理基本如此。
换到现在严绍庭、张居正、海瑞他们所议论的。
就是从今以后,再也不看身份,也不看旁的原因。只看田亩数,只看这田地是谁的。
朝廷征缴田赋,也只针对田亩去征收。
于是。
那些侵占田地的人家,便要依照名下田亩去缴纳田赋。
当然这里面依旧有可以钻漏子的地方,依旧可以因为地方官府和地方权贵大户勾连而出现舞弊的情况。
但制度上,却是好的,也是正向的。
而要保证制度的完善,自然就需要另一套法子来管控。
诸如朝廷需要强有力的管控,需要严苛的吏治管理。
只是不论如何。
制度的架子却必须要事先搭建起来。
有了这个制度,朝廷才能有人去做这个事情。
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