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心中一动:“你是说……京中西苑……”
张居正嗯了声。
海瑞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张居正摇头叹息道:“如今西苑冬日再无敞门开窗,更是燃起了火炉取暖,我等不得不多想一些,陛下的圣体到底还能支撑几时?而我等所议之事,一旦上奏朝廷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在朝堂诸公和天下人看来,形同改制。此般事迹,便是我等三人有心推动,若是不能得到皇上全力支持,若不能在朝中占据显位,不能有一众志同道合之辈于我等在朝中和地方上发声,定然是难以推行。反倒是如今匆匆提出,很有可能引起一些人的防备之心,往后会不断针对我等。”
他说的事情,就是很现实的问题。
就算是严绍庭也不得不去考虑一下。
忽然。
他眼角猛的一跳,心中生出一丝不妙感。
自己如今忙着这些图谋,倒是忘了一条最最重要的事情。
老道长活不久了!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老道长也只有两年不到的光景了!
嘉靖四十五年冬十二月!
遵世宗肃皇帝。
而现在,已经是嘉靖四十四年春末夏初。
他脸上细微的变化,引来张居正和海瑞两人的察觉。
海瑞低声询问:“润物是想到什么事了吗?”
严绍庭看向海瑞,摇了摇头。
自己总不能直接说,老道长明年冬天就要嗝屁了。
他摇着头说:“非是想到了什么。而是觉得叔大所言,倒是不得不防。如此,当下最好还是先将这几件事情压下,等朝局稳定,我等也能争取在朝中更进一步,届时得了各方支持后,再稳妥提议准允我等今日所议之事,方为妥当之举。”
张居正嗯了声:“我正是这般想,才觉得现在上奏是不妥之举。”
说完后。
他便转头看向严绍庭,面露好奇:“不过先前润物也言及不可,不知是何原因?”
海瑞亦是立马疑惑问道:“是啊,润物又是为何会说不可的?”
见两人都各露好奇。
严绍庭笑着说:“非是觉得我等所议论之事不可施行,而是方才还想到一桩事,可以并入其中,往后我等觉得可以在朝中奏议的时候,一起拿出来奏请。”
今天。
严绍庭已经给了张居正足够多的冲击。
如今再听这等言论,他当即手掌拍在亭中石桌上:“润物所想定然是良善政策,快说快说,莫要吊起我等胃口了!”
看着张居正风风火火的架势。
严绍庭也不想拖延,直接说:“我所想,乃是官府中历来征缴的火耗银一事。如今我等既然已经议定往后时机得当时要奏请官民一并纳粮、摊丁入地和一条鞭法,将田赋、丁税等落于田亩之上,其目的自然是为了减轻百姓负担。那么,这笔历来已久的火耗银,是不是能就此免了,亦或是这笔银钱转由朝廷支出给各地官府?”
火耗银,又称耗羡。
乃是朝廷在田赋、丁税等之外的一个附加税课。
本来是指代白银在熔铸的过程中,会产生损耗。于是官府便将这份损耗转嫁到了百姓身上,在每年征缴赋税的时候,以耗羡的名义算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