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琨愣了下,随后便重新面露笑容,闪烁着光芒的眼睛看向徐阶:“父亲神机妙算!此举一出,便是海瑞真要上告,朝廷也查不出半点问题!只要父亲还在内阁,只要我家不倒,那么华亭……不!是松江府就还是只有我家能说话!”
徐阶却是依旧目光阴沉,看向自己的幕僚师爷:“现在就去安排,另外再给京中的科道言官们递话,问问他们今日海瑞此等言行是否有违体统,朝廷是不是也该管一管官员们的言行举止了?”
这是要对海瑞进行还击的意思了。
还是要在礼数上抓海瑞的错漏。
幕僚当即抱拳点头:“似海瑞这等无礼无法不顾体统的人,如何能在朝中身居高位。朝廷历来讲究中正和气,若都和他这样做官,朝廷岂能长久,想来朝中科道言官们定然会为了朝廷稳定,也为了不让海瑞走向歧途,定会出言匡正的。”
徐阶冷笑一声:“那就去做吧……”
……
“哈哈哈哈哈!”
“爽!”
“儿子平生数十年,从未如今日这般的爽快!”
大抵就在同一时刻,在严家却是一阵豪迈的笑声从已经升任严家老太爷的严嵩书房里发出。
严世蕃满脸激动,笑声几乎能冲破书房的门窗和屋顶。
而坐在太师椅上的严嵩却显然没有如儿子这样的兴奋。
甚至可以说是极其的冷静。
见老爷子没有回应。
严世蕃也察觉到了,有些尴尬的又干笑了两声,这才送了一杯茶水到严嵩面前:“爹,您可是还有什么犹豫?”
严嵩摇了摇头,伸出双手握住茶杯,抬头看向儿子,平心静气的说:“你觉得皇上现在如何?”
严世蕃顿时面露狐疑:“您的意思是……”
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宽泛,让严世蕃一时间找不到回答的思路。
严嵩轻叹一声:“也就是在今日,我喊了郭朴还有欧阳一同去西苑请陛见。待入了内殿,便闻着殿内有淡淡的草药味,起初陛下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只是后来好转了些,才又给福孙那孩子赐下无忧之名。”
一旦解题的思路给出,严世蕃的聪明劲立马就有了永福之地。
他当即瞪大双眼,而后似是觉得隔墙有耳的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俯身弯腰:“您的意思……是陛下已经时日无多了?所以现在对陛下而言,如何让新帝平稳登基,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严嵩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严世蕃立马就有些急了。
“爹!”
“您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严嵩还是一声轻叹:“你说的对也不对,错也没错。陛下的身体如何谁也不清楚,恐怕就连陛下自己也不清楚。所以,新帝什么时候登基,也就是个未知数。但陛下终究是老了,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皇帝了。玄宗创立开元盛世,而后又是如何,你读史书难道不记得了?”
见老爷子开始拿唐玄宗来说事。
严世蕃眉头也不由皱起:“所以您的意思是……就算这个时候能借海瑞抨击徐家一事扳倒徐阶,可陛下说不定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会轻拿轻放?”
严嵩端坐在太师椅上,眼睛里透着精明,半响后才又开口道:“没有万全之计,不能让朝廷和陛下不得不做出决断,此时便不可能扳倒徐华亭。”
“可海瑞此前南下就任应天巡抚,这一次奉召回京,显然是已经盯上徐家了。”
严世蕃有些不服气。
好不容易朝堂之上,严、徐两人的风向悄然发生了转变。
他又如何能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扳倒徐家和徐阶的机会。
不然的话。
过去那么多年自家受得攻讦,严家散尽家财,这些年老老实实一心为了大明做事,岂不都是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