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样,他倒也没有那么厌恶死亡了。
只不过他不明白,为何这颗小绒球要一直守在尸体的旁边不肯离去呢?
它的力量太过弱小,光是恐吓那些野狗便足以让它精疲力尽,但就算这样,它也还是倾尽全力地去做这件事。
不一会儿,灰霾的天逐渐转明,日光从厚重的云层中顽强地透出来,隔着雪花,洒在他们三者身上。
集市逐渐热闹起来,赶牛的、背篓的、挑担的人渐次从四面八方拢过来,不知谁家孩童从宓奚身边经过,还没等凑过来瞧,便听见了大人怒声的呵斥:“要死啊你!那种东西是你小孩子能看的吗?”
孩子一缩脖子,灰溜溜地跑走了。
今日前来观看尸体的人少了许多,贩夫走卒各司其位,吆喝声穿透街巷,偶尔或夹杂着吵骂声。
这是一个脏污、嘈杂、混乱,但充满了鲜活生机的世界。
宓奚此生见过世上最为华贵的宫殿,亦在最冷情的不毛之地囚困过数年,这样的地方,他好像是第一次来。
虽然是在死后。
如今天下一统,七国多年的割据战争终于结束,百姓们不用再受兵燹之灾,正在逐渐恢复生息。
其实他们并不在乎这天下谁谁坐在了皇位之上,他们在乎的,是今日能够挣得几文钱,孩子在学堂有没有被先生教训,今年的天气是否顺心,来年收获的庄稼,能不能让一家人饱腹……
浮生所愿,不过太平开盛世,盛世无饥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