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乔微充满自信的样子, 樊遵皱眉。
“知县,自古以来修建水利的经费筹措上,也不外乎就是官办、民办和民办官协或是官办民协几种方式, 您要用哪种方式”
所谓官办,即所有的经费都由朝廷或是当地官府出资。至于民办, 自然就是由当地百姓自己负担构建水利的全部经费, 官府派人管理。至于后面两者基本上就是将民办和官办结合起来。
“您要是用官办的话, 咱们府库中的库钱可不多, 至于这民办”樊遵皱眉“这没有好处的事情, 齐县的乡绅自然都不愿意出资如此一来还是要落到百姓身上, 到时候还是要靠加税来解决。”
无论到什么时候,钱都很重要,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事情太多了。之前的齐县知县也想要修水利,最后都没办成,除了他们拿不出修筑水利的方案外,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筹不到钱。
“州里和户部那边怎么说”乔微问道,按照常理来说大型水利工程的修筑都是要靠州里和户部的支持的,例如户部每年都会筹算大型水利经费,其中最重要的两项便是运河和太湖地区的治理。
“户部和州里让县里先筹算好再逐层上报,可是户部的钱都是每年一次拨付,今年户部的水利钱已经拨付,咱们要是等户部和州里,估计要到明年了。”
樊遵说到这心中又急又悲“可是齐县的百姓等不到明年啊前面两年就已经是灾年了, 如若今年夏季再发水灾,到时候别说是义仓就是常平仓都救济不了百姓了啊”
常平仓和义仓是大周地方用来储存粮食的粮仓,常平仓是官仓,一开始是为防止谷贱伤农而设立, 义仓又称为社仓。如若发生灾年,首先动用的是义仓,实在不行才是常平仓,因为常平仓中的粮食涉及到很多问题,譬如军队的军粮等等。
可是樊遵却说如果齐县今年还是灾年,连常平仓都救济不了,可见义仓早就已经因赈灾消耗完了,至于常平仓估计之前的知县也动用了。
齐县的储粮基本上见底了,所以今年齐县真的经不起水灾了。
“我知道。”乔微道“我明白樊县丞心中的焦急,你放心,我会让百姓平安度过今年夏日的。”
说完后齐微对着樊遵说道“我们先去历水陂。”
虽说不明白乔微为何要去历水陂,但是樊遵还是咬牙跟在乔微后面,想要看看乔微到底打算怎么做。毕竟之前乔微自赴任后就每日勘察齐县地势,没有一日休息,就连刮风下雨也无阻,这份毅力让他佩服。
特别是乔微在水利上颇有研究,可以算得上的水利大家,短时间门内就拿出了适合齐县的水利之法,已经收服了他大半的心。
如今还是春季,历水陂上没有荷花,甚至连荷叶都没有,只有平静无波的水面,好像是一潭死水一般,丝毫看不出夏季时汹涌和夺命的无情。
就在这历水陂的旁边,还有人在湖边的耕种。
“如若我记得没错的话,水经注中记载的历水陂不止今日我们看到的这么大吧。”乔微问道,当时她来到历水陂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只是当时勘察齐县地势才是最棘手的,没让她来得及处理这个问题。
如今她修造水利的经费不够,倒是要从这上面下手了。
“这这些年来,倒是有不少认围湖造田,将湖周围的滩地改为农田。”樊遵说道“经年下来,这历水陂自然就小了。”
“那些围湖造田的可是普通百姓”
乔微指了指那些正在耕种的认问道“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历水陂周围似乎都被当地的豪强乡绅圈了起来,普通百姓怕是没法在历水陂周围购地的吧。”
历水陂本来就是齐县的名迹所在,在这里圈地不止是为了种地,还有很多是为了建园子或是建酒楼。
当然历水陂周围的地用来耕种也极好,毕竟任何离水源近的田地都是上等的良田,所以除了建园子和酒楼商铺,乔微还能在此处看到耕种的人。
樊遵听到乔微的话有些惊讶,他之前还特地打听过这位姚知县的出身,得知其原本养在侯门勋贵之家,还拜师当朝太傅,纵使学问高,也是一个不识人间门疾苦的高门贵女,却不想对这民间门之事如此熟悉。
“姚知县说得很对,历水陂周围却是有豪富大姓侵占田地,围湖造田,或者是占滩为田,这些人不在少数。”樊遵说道。
这种事在各个地方都不算少见,齐县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都交税了吗”乔微看向樊遵。
樊遵苦笑“本就是非法侵占,自然都是逃税漏赋之人。”
乔微冷声道“那不就好办了让人清查滩占田地,查收的赋税以资工费。”
“如此一来,咱们的困境不就解决了吗”乔微嘴角勾了勾。
可是樊遵却不赞同“可是若是如此,恐怕就触犯了这些当地豪绅的利益,他们若是联合起来,到时候咱们就更不用兴修水利了。”
乔微冷笑道“有些人就是在地方当权霸道惯了,都忘了这天下是我大周的天下,这齐县是我大周的土地,不是他们可以随意侵占的”
“传我的命令,让人从即日起开始重新丈量土地,清缴赋税,若有不从者,就直接下狱。”
听到乔微冰冷的传令,樊遵也知道了乔微的决心,只是他依旧不是很认同。
“您不清楚当地豪族对治理地方的重要性,他们能够帮助官府维持地方治安,如此一来咱们齐县恐怕无法安定。”樊遵真的是怕乔微乱来。
“您不知道在您之前就有知县拿当地的豪族开刀,结果当年的税收都没收上来。”樊遵对着乔微劝道“我怕您到头来没收上来这些豪族大姓偷掉的税,到时候连原本每年能收上来的税收都收不到,到时候我们更没法修建北城门。”
乔微倒是没有生气,转头笑着问道“那樊县丞的意思呢”
“下官的意思自然是能好好说就好好说,咱们该坐下来和这些乡绅好好商量,若是能商量好,岂不是皆大欢喜”樊遵见乔微肯听自己的意见,言辞恳切地说道。
“好,那我便在这历水陂旁最大的酒楼上摆上一席,请齐县的豪富大姓们都来喝一杯酒,你觉得如何”乔微笑得依旧温润,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若是钟涵和太女在此,肯定能看出乔微又在算计什么。
只是樊遵对乔微的了解不深,闻言还真的以为自己劝动了乔微,很是高兴地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