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当机立断的藤丸不同。
在立香背身猛地冲向少年时,就没有看到——
看到阿尔菲亚那见了鬼,慌乱到几乎扭曲,双眼空洞,近乎崩溃的表情。
但攻击已然打出,宛如泼出去的水,撒出去的尿,就无法收回。
死亡的波澜向着世界上任何物质无情,无条件,无迟疑地宣泄杀意和寂静,如同吞噬天地的凶蛮幽魂,恐怖狰狞!
推开砖瓦,粉碎大气,袭向远处的无辜之人。
但——
【令咒】!
命令在脑中完成,二度加速,金色的双瞳拉拽出流光,藤丸在阿尔菲亚的音浪攻击到少年的前一刹那以更快的速度赶到了少年面前。
而不知道是否错觉,阿尔菲亚的攻击——
也在那一瞬间,停滞一瞬。
砰!!!!!!!!
轰!!————————
终于,命中。
光流贯穿长虹,破坏就如同藤丸预测的那样——一直延伸到一公里之外才勉强停止。
而在这个范围内的一切,都被毁灭。
高温下,一切物质都被升华,液体则被气化,足以令人烫伤的白烟被余风向后吹刮.虎在咆哮,龙随之哀嚎,整个昼夜染上昏白,响彻天地的震撼过后便是纯粹的死寂。
刺透耳膜的一击将本来平整的路面直接焚烧成纯粹的黑,又在下一个瞬间融化,碳化,被揉碎为虚无。
许久,名为贝尔克朗尼的少年才有机会睁开眼睛。
震荡的大脑让他几乎晕厥。
颤抖的肌肉,让他连睁眼的动作都完成的无比困难。
心脏胡乱地跳着,仿佛转化为圆周运动,在胸腔内撞击着自己。
一切都是黑。
温度,湿度,痛觉,和
面前的人。
“哎”
贝尔呢喃着。
而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人的轮廓。
嘶嘶嘶.
全身焦黑,就像是牛胸口肉在碳烤炉中被高温的柴火鞭笞而形成的焦化蛋白质外壳,包裹着那完美的肉身轮廓。
双臂交叉,双腿下沉扎为最标准的马步。
刀举过头顶,刀身却向下垂落,手臂绷直。
名为简易领域的技巧,燃烧到极限,才能够将这一击勉强接下。
藤丸就是用肉身作为盾牌,挡在格列佛兄弟和贝尔的面前。
“哎!哎!!冒险者大人.我..我!——”
年幼的少年在失神和炫目后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面前之人又做了什么。
因为自己,因为自己碍事,因为自己擅作主张,让征战战斗的冒险者先生放弃了击败敌人的最好时机,让他为了保护自己而受到重伤。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沉重的心理压力几乎要让贝尔尖叫出声,自责的情绪把心脏搅碎,在他泪腺要崩溃的前一刻——
“没事吧。”
那个冒险者,向着少年回头。
黑色的碎发上末梢已经沾上了些许漆黑的颗粒,面部上到处都是烧焦的伤疤,肉体正在以高速恢复,狰狞伤口内的肉芽就像是跳舞般扭捏着。
恐怖,惊骇。
但他的笑容.
为何会.那么从容?
“多谢你,少年,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就不会注意到这边还有伤者了。”连让被自己拯救之人说出多余话语的时间都没有,御主温柔地给出评价。
“了不起。”
御主,是虚伪的救世者。
只是为了‘存活’而行走的虚伪之人。
但即便如此,在那伪物一样的道路之上,他也学会了该如何去做,去当,去承受救世的沉重。
仅仅是【战斗】就不够。
给予人们希望,引领人们前进,无论何时都不能够受挫,即便被自身要保护的对象从身后捅来刀子,也必须要忍耐。
在无数折磨,苦痛,绝望之后,才能够以此为垫脚石,看出希望的花蕾,未来的苞果。
啊。
在身体疼痛的末梢,御主才忽然有所感慨。
(我原来不仅仅是喜欢战斗啊.)
(我真正渴望的.果然是——)
立香在刹那间的开悟姑且不论,作为被保护一方,感谢的言语轻而易举堵上了贝尔即将决堤的内心。
他背着光。
他轻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