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下意识地道:“所以……需要有一个台阶?那邓千秋,就是台阶?”
周先生露出欣慰之色,颔首道:“你们在宫中这么多年了,连这点察言观色的本领都还没有吗?这宫中的水,深着呢。”
却也有人带着质疑道:“可是我听闻,陛下对娘娘……”
周先生眯着眼道:“陛下有佳丽三千,后宫多少嫔妃,可天家最讲究的,乃是开枝散叶。这里头孰轻孰重,谁说得清呢?当然,陛下平日里固然是对娘娘极为爱护的,可现在……不是形势比人强吗?那邓千秋,这狗东西真是能钻营,他必定已料定了这个心思。所以……打着两全的名义,给陛下这个台阶,如此一来,陛下就不必背负着有负娘娘的愧疚和骂名。又将这皇子给保住了。”
有人忍不住气恼道:“那邓千秋,真不知死活!”
周先生摇头:“他这是陛下肚里的蛔虫,自然是深得帝心。可我们只怕就惨了。”
“啊……”有人脸上已露出了怖色。
“我等……这又不是我等的主意。”
周先生摇了摇头,随即道:“我来问尔等,魏帝高贵乡公曹髦被贾充唆使,成济杀死于长街上。最后担负着弑帝罪名的人是谁呢?”
众医官已是瑟瑟发抖。
周先生叹道:“哎,真正杀死魏帝的乃是贾充那老贼,可此人乃是司马昭的心腹,司马昭断不会将错误归咎于贾充身上。最终,只好请那成济全家赴死,背负这一桩滔天大罪了。诸公啊,那邓千秋就是贾充,我等便是成济啊。”
“这……这……怎么可以如此。”
“周先生……会不会是误会……”
周先生道:“我活了七十年,五十年前,便入宫廷为医官,想当年,是在大都,给蒙古的皇族治病,这样刀光剑影之事见得多了,不足为奇。今日之事……难道会有例外吗?”
众人哀鸿遍野,个个露出惨然之色。
正在此时,却是有宦官来了,道:“陛下请周医官速去。”
周先生听罢,露出了惨色,却不敢犹豫,匆匆地跟着去见朱元璋。
小厅里头,朱元璋端坐着,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双目更是布满了血丝,此时正死死地盯着周先生,道:“朕来问伱,现在如何?”
“陛下。”周先生拜倒叩首,面如死灰道:“娘娘迄今,昏迷不醒,且持续高热……臣只恐……”
朱元璋双目无神:“是吗?那么……依你看……她……她……”
说着,朱元璋如鲠在喉,竟再也无法言语。
周先生道:“陛下……若是娘娘再不醒来,只怕……只怕……”
后面的话,显然不敢再说下去了。
朱元璋又怎么不明白?于是道:“只怕性命不保是吗?”